墨以神色恹恹，被舰长拎着后脖领穿梭在各个小世界里。
    这段时间他基本已经逐渐回忆起秩序者的工作，虽然记忆不太好使，身体本能却很管用，导致他处理工作的时候轻车熟路。
    此时墨以如同霜打的茄子，完全是因为现在是加班。
    舰长总觉得墨以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是因为没有玩伴。自从上次开口说生日要送给他找个师兄后，再也不遮遮掩掩。
    每次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精神抖擞的舰长还要拉着他去小世界里穿行。
    因为世界规则，一些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墨以和舰长都只能作为旁观者。
    墨以：“……”
    这哪里是什么选生日礼物，完全是陪着领导进行背调工作。
    在连续拒绝舰长三次后，墨以成功惹怒老头，被揪着脖领强行带入空间叠加隧道。
    舰长看墨以透着股虽活微死的样子，忍不住吹胡子：“小崽子，打起精神来！”
    “青泥世界，你嫌太热了……落水世界，你嫌去过……鸾聋世界，你说没时间……我看你就是敷衍老头子。”
    墨以眨巴着眼睛：“唔。”
    果然被他发现了。
    老爷子真是精神饱满，每天完成一堆舰世界的工作后，还能无限穿梭，寻找他看好的，可能会被提拔入舰的备选者。
    这样的工作，从墨以有记忆开始，舰长就这样做。甚至墨以自己也是被他这么捡回来的。
    如今舰长大人突然打着选师兄的名头拉着墨以一起，完全是因为把墨以养到半大的老人家，不知道从哪里看了本儿童心理学……
    一番对照之后，他认为需要让墨以多和同龄人沟通，才能激发他的活力。
    所以，墨以加班的生活自此开始。
    墨以侧头有些出神的看着身边飞速后退的隧道光影，耳边传来舰长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崽子，这次过去正好是重要节点。只要他通过了考验，你就有同龄人了。”
    “那个小子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舰长挥挥手，调出光幕。
    墨以眨巴着眼睛，没有回答。
    舰长选人每次都是根据备选人生命中重要节点的反应，来推断是不是适合入舰。
    这些选择一般都是两难境地，所以即使选了另一个，也无可厚非。
    但是按照舰长的角度，他需要选有大爱之人。或者说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圣人。
    墨以其实不是这样的人，他慢吞吞的挠挠脸颊，思考：如果自己再长大一点儿，也许老头就不会把自己捡回去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墨以心中想法，舰长捏了一下他脸颊：“小崽子，要是再让我捡到一个你这样的多好。或者，再粘人一些更好。”
    墨以：“哦……有点难。”
    舰长笑了一声，两人一起看向前方。
    光幕上，一个孩子倔强的站在筒子楼前，他一手紧紧攥着拳头，一手拉着个小小孩，看着拖着行李箱的女人逐渐离开。
    小小孩看上去四五来岁，他脸圆圆的，眼神茫然看看哥哥，又看看离开的妈妈。嘴巴微微张开，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滑落，滴在衣服上。
    舰长指向大一些的那个：“他叫夏赞，是我要带你去看的人。”
    “这孩子算得上是个苦命的。”
    “兄弟俩的母亲白萱是被拐卖，才嫁给了他们的父亲。夏赞父亲夏荣华嗜赌成性，生了两个孩子后更是变本加厉。”
    “白萱一人挣钱，打三份工，把两个孩子拉扯到半大。谁知小的那个发烧，耽误了救治时间，生生把脑子烧坏了。”
    “在夏赞上一年级时，白萱的家人终于在警方帮助下找到了她。白萱纠结了很久后，还是决定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里……从此以后，夏赞和弟弟夏邻相互依靠，勉强长大。”
    ·
    光幕上，场景切换。
    夏赞已是初中年纪，弟弟夏邻本应上小学，却因为智商问题只得待在家。
    夏荣华翘着脚坐在沙发上，划动着手机。
    相册里全是两个孩子被打后满是伤痕的身体，他找了几张看上去伤痕可怖的图，点开与白萱的对话框，发送。
    夏荣华抽着烟，眯眼等着对方回复。
    对话框里不停的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过了两分钟，依然没有任何东西发送过来。
    夏荣华站起身，将手里的烟叼在嘴里。把手机按成录像，随后走到趴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夏邻身边，对着他肚子就是一脚。
    在另一个屋子的夏赞听到声音冲了过来，却被连续两个巴掌抽倒在地……一套流程被手机记录下来，再次发给白萱。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没有很久。
    两人的对话框里，多了一条两百元的转账记录。
    夏荣华咧嘴笑了一声，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转身出门。
    夏赞慢慢起身，自己去卫生间拧了一个凉毛巾敷在脸上。夏邻跟在哥哥身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揪着他衣服，嘴里含含糊糊。
    ·
    屏幕再一次荡漾。
    里面的夏赞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身形消瘦。
    他手中拿着一个满是划痕的不锈钢铁盆，对着周围的邻居不停鞠躬。
    繁忙起来的学业，加上打工挣钱，每一样都让夏赞生活的格外艰难，更何况还要加上痴呆的弟弟……
    比较幸运的是邻居们愿意分他们一口饭，甚至这么多年，都是靠讨百家饭才让兄弟两长大。
    只不过这百家饭吃的并不像故事里那么容易，或者说不像故事里那么温馨。
    夏赞捧着手上看起来毫无食欲的混合饭菜，不停的重复着“谢谢、谢谢。”
    他每走一层，都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各种声音——
    “哎呀，这孩子真是不容易，我可做不到脸皮那么厚，每天都来问问有没有剩菜……这么多年下来，搞得我现在每天吃最后几口，都要想想是不是得剩下些。”
    “算了算了，那两孩子也挺可怜的。你就当养了两条流浪狗。”
    “养狗还能对我摇摇尾巴，那个大的还好，小的那个吓死人了。上次我买菜回来，那傻子流着口水就往我身上冲，哎呦！真吓人啊。”
    夏赞上楼的脚顿了一下，张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其实夏邻是想要帮忙……
    又上了一层，王叔热情招呼。
    “哎呦，你下课回来了。过来，过来，我家这里今天剩了蛮多菜，拿回去和弟弟挑挑吃。”
    接着一个塑料袋被硬生生推到夏赞手里。
    夏赞默默道了一声谢谢，拿着袋子继续上楼。
    身后是王嫂完全不避讳的声音：“你这鬼主意倒是多得很，自己不想扔垃圾，就把那些东西给两个小乞丐。”
    “什么垃圾？今天我们可是吃了虾的。有那么一个赌鬼老爸，这两小子估计连虾是什么都没见过吧。”
    “拿回去，做哥哥的还能正好教教自己的傻弟弟，嘬嘬虾头，好尝尝什么味道，开开眼界哈哈哈哈哈！！！”
    老式的筒子楼明明只有几层，可是夏赞感觉围绕自己身边，刺耳的声音竟然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