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帝咳嗽几声,缓缓问道:“宁国公,此事你觉得如何?”
宁国公上官霸,同样是一位银发飘飘的老者,其家族爵位世袭,因建国功勋而受封。
而他那被推荐的长子,左威卫中郎将上官羽,正是上官家的当家人。
上官霸的目光轻轻掠过轩辕鸿儒,淡然道。
“北疆与幽州确需良将坐镇,上官羽在军中多年,经验尚可,但统领大军的经验略显不足,此等大事还需陛下定夺,老臣不宜多言。”
语毕,轻轻低下头颅。
“老夫不敢苟同。”
一旁,轩辕鸿儒缓缓开言,其沉稳之姿引得满朝文武皆侧目,连他儿子也迷惑于父亲为何力挺上官家。
这位政坛常青树的话语,宛如平地惊雷,掀起波澜。
“至于经验匮乏,非难事也,试问古今名将,谁人不是战火洗礼下成长?宁国公应有信心于令郎。
况且,为确保征战无忧,老夫另有一荐——扬州参将赵志勋,实为副将首选。”
他续道,语中透露着不容小觑的老辣与深谋。
上官霸心中暗自嗟叹,视此为老狐狸的又一狡计。
多年政敌,轩辕鸿儒绝不会轻易放手。
而另一边,吏部尚书赵志刚突闻此议,心头震骇,思绪纷乱,不明轩辕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赵志勋乃其二弟,二人共撑赵家大局,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父亲退隐扬州颐养天年,此刻,轩辕家为何独独相中其弟?
泰宁帝亦感愕然,沉吟片刻,道:“此事今日暂议至此,朕需详加考量。”
京都冬日,寒气未至,却似有数大家族暗流涌动,欲以智谋之火,抵御凛冬将至的寒意。
朝会甫散,轩辕成化归家即刻奔赴父亲书房,心头疑惑亟待解开。
“你呀,多次叮嘱,性急毛躁依旧。遇大事当先冷静,如此急躁,怎能堪当轩辕家之重任?”
父亲的责备如疾风骤雨,让他唯唯称是。
“父亲,朝堂之上,您推举赵家,所为何来?”
他终忍不住,发问道。
“哼,你掌兵部,触动齐党根基,他们岂能坐视不理?此事我早有预料,只是未料来得如此之快。”
轩辕鸿儒从容起身,亲手斟茶,递与儿子一杯,缓缓道来。
“既然我们在军中无合适棋子,不妨做个渔利者,将赵家也拖入局中,浑水摸鱼,乱世方显英雄本色。”
言毕,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深不可测。
轩辕成化眉宇间仍萦绕着疑惑。
“父亲,赵氏家族已稳坐吏部,其势力如日中天,虽老赵退居幕后,但其二子一文一武,实力不容小觑。此战若胜,赵家岂非在军权上更进一步,对我轩辕氏,实为不利。”
轩辕鸿儒的手指在那套由先帝亲赐、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具上游走。
他轻轻提壶,一脉细流自壶嘴潺潺而下,热气蒸腾,与上等茶叶相遇瞬间,茶香四溢,令人沉醉。
鸿儒深吸一口茶香,面上洋溢着享受之色。
“你以为女真一族是易于征服的?这些年女真迅速崛起,一统草原,其战斗力远超我大周。京城这些兵马,多年未经历战火,你算算,我猜上官羽败北的可能性更大。”
他轻抿一口茶后缓缓说道。
成化眉头紧锁:“但若赢了,岂非反助他人之力?”
鸿儒嘴角勾勒出一抹笑。
“若赢,乃大周之幸。军锋所向,无坚不摧,便当作欠赵家一个人情。两虎相争于军中,总好过一家独大。我们这些年暗中扶持的武将,时机未至,暂且让他们在外磨砺。”
成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书房复归静谧,只剩茶具在鸿儒手中旋转,发出轻微的声响。
……
宁国公府内,上官家族的武人气息浓厚,少了贵族的奢华,却添了几分金戈铁马的凛冽。
院中陈列各式兵器,尽显雄浑气势。
上官霸对儿子叮咛。
“诏书虽未下,但异议既无,陛下之意便难以更改。
此番出征,务必谨慎,不可轻视女真铁骑,此非儿戏。
若胜,上官家在军中的地位将更上一层楼,到时,宁国公之位亦能名正言顺地传于你。”
上官羽颔首,心中不甘:“可惜赵家插手,恐生变故。都是轩辕老狐狸从中作梗,原以为能给轩辕家一个措手不及。”
“无碍,你为主将,赵家又能如何?轩辕鸿儒,不过老把戏,得不到便要搅局,呵呵。”
上官霸挥挥手,语毕闭目养神。
此时,赵家一骑如箭离弦,直驱扬州。
泰宁十七年冬,为应北疆与幽州战事,圣旨下达,左威卫中郎将上官羽受封安北将军,率领左威卫三万精锐赴幽州,总督幽凉二州军政。
扬州参将赵志勋则被封为安北副将军,协同军务,领扬州兵马两万,即刻启程。
大周官制中,除常设武职外,更有四征、四镇、四安、四平等大将军职,以东西南北为号,平日空悬,仅为荣誉,遇战则权重位高,统帅多州军马。
此令一出,京师震动,仕宦之家竞相活动。多年未有大战,此战若胜,将子孙送入军中,搏取军功,未来仕途自会顺畅许多。
加之众人皆认为胜券在握,北疆与幽州联军近二十万,女真区区十五万蛮夷,岂是对手?
宁国公府一时门庭若市,旧友纷至沓来,望子侄能随军出征,并愿私下资助军资武器。
上官霸与羽秉持不得罪人之道,一一应承,各世家心满意足而归。
上官霸告诫道:“那些纨绔子弟,不堪重用,若有机可乘的军功,不妨让他们历练一番,否则不必强求。”
与此同时,远在扬州的赵氏一族亦遭遇相似的境遇。江南之地,历来以科举为仕途正道,而今,难得的军功之机如磁石般吸引着众人,纷至沓来,意图借由赵家的影响力疏通晋升之路。
京城之中,三万精锐的左威卫战士整装待发,旌旗猎猎作响,铠甲闪耀着冷冽光芒,行进间展现出磅礴气势,唯独队列中透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