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从永宁府回来后,一直处在无比兴奋的状态中,脑海里都是邢妱的音容笑貌,她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潮荡漾,浑身暖流乱窜。
高兴了过后,又搜肠刮肚的想了大半日“怎么和檀芷郡主分手”,想了几日还是没想到,把他愁的面容苦涩,难以排解,而邢妱每天都会差人来询问情况,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几日后,沈玉收到了檀芷命人捎来的书信,书信上说要约他泛舟东湖赏景,这时候荷花早枯萎了,无景可赏,她便巧立名目,说效仿某位才女的“留得残荷听雨声”,约他听雨声。
沈玉在情场上摸爬滚打久了,深得要领,知道和女人有了利益牵引,她们都会芳心萌动,尤其他这种优质公子,主动爬床的女人排着队。
自打檀芷得到他的“阳绿翡翠簪”,他就知道,她认定自己了,按平常来说,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如今却成了他的心头梗。
第二天巳时,沈玉如约而至,赶到檀芷所指定的“东湖”,远远便听到东湖传来的丝竹管弦声。
檀芷性格虚荣张扬,凡事喜欢兴师动众,沈玉驱马赶近,只见湖面已经停了十几条房船,一字排开,都是檀芷的,一条用作换衣梳妆,一条用作吃饭,剩下的得看她有多麻烦,有多麻烦就能生出多少事,能生出多少事,房船就有多少功能。
沈玉刚和两位随从入场,就有十几名打扮靓丽的侍女迎上来嘘寒问暖的伺候着,脱衣、换鞋、洗手、洗脸、熏香料,这样的排场,对于沈玉这种富户来说不算什么。
程序完成后,侍女将他带上视野最好的一条船上,船地板都打了蜡,被擦的锃亮发光,侍女停在一房门前,对他道:“公子,郡主就在里,奴婢先下去了”,说完欠了下身,井然有序的退下了。
沈玉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极度奢华内饰,小到一个摆件,大到桌椅板凳,无不是叫的出名的珍宝。
沈玉绕过垂髫的曼曼纱帐,进入内室,见到纱帐后的檀芷,她身姿曼妙婀娜,微微有些肉,身穿一件蓝色披肩荷花边叠层长裙,半卧趟在茶几旁,胸前两坨半遮半掩,纤纤玉指拈着一只茶杯,媚眼迷离的抿了一小口茶后,目视远方,观赏美景。
“玉郎,你来了,坐”,檀芷慵懒的直起半个身,娇无力的模样把沈玉看得有些蠢蠢欲动,这女人太会整事儿,尽管沈玉脑海里想的是邢妱,想着怎样和檀芷分手,但眼前有便宜白不占,送到嘴上的肉不吃,实在是太难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可不能坏了大事。
“郡主,好雅兴”,沈玉坐到茶几的另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果真没什么好看的。
檀芷倒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道:“上好的冰山春茶,一叶千金呢”
沈玉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水入口逗留了一会儿,便觉得口齿生香,咽下去顿感神清气爽,便夸道:“好茶”
檀芷突然起身,绕到他身后,洁白玉指攀上他的肩,指尖的红色指甲醒目妖娆,一张娇美动人的脸从他肩旁凑上来,轻轻唤道:“玉郎,我安排的地方,可还喜欢?”,她伏在耳边问道,呼吸喷薄在耳边,软绵绵的撩拨着,撩拨的沈玉内心瘙痒不已。
沈玉胸口起伏的厉害,有些把持不住了,燥的一把握住檀芷的手,这手嫩滑纤细,白润的发光。她眉眼如丝的望着他,胸口贴着他后背,暖烘烘的,身上的馨香仿佛能迷惑人,沈玉忘乎所以了,好似浮在云端:“郡主真是美如妖姬啊~”,沈玉柔声道。
檀芷手不安分的顺着他的衣襟摸到胸口道:“是吧,等我两成亲了,什么都是你的~”,此话一出,沈玉瞬间清醒,可不能成亲,权衡利弊后,郡主怎比的上永宁少主。
沈玉将她的手提出来,一本正经道:“郡主请自重”
正经总比不正经的吸引人,反而勾起檀芷的征服欲,一把将他推倒,伸手就要扒衣:“玉郎,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沈玉想不到郡主这么主动,他裹住衣服,推开她道:“郡主,沈玉感谢郡主的垂爱,只是沈玉已心有所属,恐要辜负郡主美意了”,檀芷顿了一下,以为听错:“你说什么?”
沈玉见她满脸诧异,心一狠,加了一把劲儿,豁出去了,继续道:“郡主,沈玉送郡主簪子,只是为了结交个人情,没曾想让郡主误会了”
檀芷呆呆望着他的局促,无话可说,前几日还送价值连城的簪子表达爱意,怎么心中所属不是自己?
趁她呆愣之际,沈玉赶忙向她拱手道:“郡主,沈玉先告辞了”,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檀芷回过神来,气的不行,前几日的殷勤示爱犹在耳边,今天态度这样冷漠,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檀芷越想越气,到底是谁呢。
沈玉下船便让人去永宁府报信,说自己和檀芷的事解决了,让邢妱放心。邢妱收到这样的传信就觉得好笑,男女情爱果真不靠谱,不过是略施小计,什么山盟海誓,一片痴情都成了笑话。
邢妱吩咐小厮花点钱在茶楼等场合散布谣言,大意是郡主被沈玉甩了,因为沈玉暗恋甘有宁。不到一天,谣言甚嚣尘上,一下子传遍皇城,坐在府上的沈玉百口莫辩,身处谣言中的甘有宁高兴的不得了,想不到沈玉原来钟情于自己。
她的幸福感没维持多久,又气又暴躁的檀芷上门来找她理论,甘有宁被檀芷冷嘲热讽谩骂“不要脸”、“夺人所爱”,甘有宁一时没忍住愤怒,回了句“男欢女爱本是你情我愿,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你自己魅力不足,迁怒我做什么?”
“魅力不足”四个字极具杀伤力,让听惯奉承话,千恩万宠,从男人堆里讨价值的檀芷登时与她撕扯起来,两人在府门前大打出手,引发新舆论“皇城两大贵女为爱争夫,大打出手,体面全无”,从此,两人结下了梁子。
“皇城四贵女”的稳固圈子就这样破了。
而沈玉,在谣言四起时,立即到永宁府与邢妱解释,说自己与甘有宁没有任何瓜葛,都是坊间传闻,邢妱假装不信,并数落他见异思迁,见利忘义,是个不可托付之人,对他失望透顶,让他不要纠缠。
沈玉只好自认倒霉。
…………………………
关于檀芷与沈玉的事情在皇城传了个遍,风声也吹入了太师府,看似是男女之间的普通纠葛,却让龙行云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一番调查后,将怀疑点锁定在邢妱上,这个看起来和众贵女没什么两样的庸常,让龙行云迷惑了,是厚积薄发?是韬光养晦?还是扮猪吃老虎?如果是后者,她会影响自己的计划吗?
龙行云在院子里等那枚“棋子”的消息,已经那么多天了,浮屠塔的考验早就结束,也该来消息了。他想着,如今国主病昏,处理政务也是有心无力,随时会魂归天外,朝中各个势力都在盯着他死的那个契机,都想趁大局未稳之际,扶持自己心仪的皇子登上皇位,届时他们的地位不仅稳固,还会更上一层楼。
他已经用计让邢无羁离开皇城了,这个邢妱对自己有没有威胁呢?她手中的神秘组织“四象门”会不会参与呢?
龙行云对自己计划里的元素都了如指掌,对该怎么行动也有明朗
方向,唯独对四象门束手无策,原因是他对这个组织了解不多,只知道它作战机动性极强,如今邢无羁不在皇城,不知邢妱可有调动权。
入夜,龙行云在书房中看折子,今晚龙行云遣散了书房周围的护卫,为一个人放行,这是他渗入“四象门”中的探子,叫“夜里风”,不仅机灵聪明,且武功卓绝,曾在几十位知名高手中胜出,在当朝武官系统中也是佼佼者。
他等至半夜,终于听到两声夜莺啼声,这是夜里风的暗号,没一会儿,门被打开,转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向他半跪道:“夜里风来迟,请太师恕罪”
龙行云放下折子问道:“四象门最近有什么动静,浮屠塔最后胜利者是谁”,夜里风道:“胜利者是钟离易阳,说着又将当时的情况告知龙行云。
龙行云道:“四象门的机要库,可找到了?”
夜里风惭愧的低下头:“还没有,不过,属下猜测在浮屠塔内”
龙行云道:“你可私下进过塔?”
夜里风道:“没有,属下尝试过,塔内外机关重重,是一座机关塔,没有青龙令进不去”
龙行云道:“那就想办法取得青龙令”
夜里风面露难色,青龙令只有门主和预备掌门才可得,他不自信的回道:“属下领命”
龙行云在他的回答中没听到预想中的人,便问道:“四象门这么多年,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女子”,夜里风道:“从没见过有女子,四象门里都是男子”,龙行云疑惑了,难道邢妱没有调动“四象门”的权力?
他沉吟片刻,思索片刻,不得其解,不与贵女圈交好,不与皇子们走得近,真像个政治边缘人,一个爵位继承人,却像个隐士一般无欲无求?遗世独立?不合理。
他踱步走了几个来回,回过神想到夜里风还等他的指令,顿了一下,便道:“这样,如今四象门新首领已定,你先取得钟离易阳的信任,以便图谋将来,浮屠塔就暂时别动了,那边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是,大人”,夜里风拱了拱手,从窗户翻身出去。
龙行云还是搞不清邢妱的底细,但老国主的病,他很清楚,皇城在一场雨后,突然转凉,御医比之前更加紧张和忙碌,原因是自打天气转凉,边关传来战况不佳的消息后,国主的病情又加重,醒的时间短,昏迷的时间长,以为要到头了,突然又好转,没几日又回到老样子,要死不活的吊了半个月,还是没死,暗处的势力已经蠢蠢欲动,比如大皇子邢穆森、二皇子邢诀,三皇子邢檀,都在偷偷运作些什么,和某些大臣走的越来越近。
这些举动都让中立的大臣们提心吊胆,他们早已嗅出暗处涌动的危机,老国主吊着一口,拖得越久,越是不宁,这种不安让他们如芒在背,头若悬剑,在国主情况不好时希望他尽快走,让局势早点稳住,情况好时又希望他好的彻底些,好尽快稳住朝局。
只有一个人,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为何不使皇位继承的结果提前,发动宫变呢?这样大家的心就不会被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