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沐笙低头想了一会儿，狐疑询问：“那既是顾家将军的尸首，就算没有还给顾家，也不应在北溪皇陵……”
    东方言锡打断她，“慕容修为了替顾老将军找到儿子尸骨，所以假意与慕容齐合谋颠覆皇朝夺天下，慕容齐就派人把尸首藏去了皇陵。”
    “一是为了表明他和慕容修合谋的决心，二是为了事情败露夺权失败，借此再威胁顾胤德和顾皇后保他性命。”
    百里沐笙听着东方言锡云淡风轻的语气，又抬眸去看他，感觉此刻的他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他脸上也没了笑容，整个人也规矩安静了许多，抬眸看向自己时，那眼神干涩无力，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光亮。
    二人对视半晌，好一会儿后百里沐笙才别开目光，“所以此次夺权，慕容修是算计了慕容齐，才让慕容齐……”
    东方言锡将碗筷放下，双手缩回双膝上，“不，他算计了所有人，包括你。”
    百里沐笙眉头微蹙，看着东方言锡起身走到膳厅门槛处站立。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添了一层柔和的光，但是有些灰蒙蒙的。
    东方言锡双手负在身后，仰头看天。
    “他和我打赌，说只要我为东方靳出谋划策取得信任，他就能见招拆招，彻底釜底抽薪，彻底颠覆皇朝和天下，建立新的王朝，创造太平盛世。”
    “可是他骗了我，他说他鬼经未成，所以一定不会死，可是他却背着我，让九皇叔助他鬼经大成了。”
    百里沐笙将所有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对于慕容修的筹谋了然于心。
    定是他让慕容齐去跟沈瑶星献计，让沈瑶星利用棺椁威胁东方九与她合谋，利用催魔引引他入魔，让他和自己一派互相残杀。
    沈瑶星定然喜闻乐见，必会答应。
    还能如法炮制，让沈毅和自己一派互相残杀，顺便除掉沈毅。
    东方靳信任李德浩，不完全信任贺家主这个盟友，又想要除掉沈瑶星。
    慕容修定然也让慕容齐如法炮制，让东方靳利用棺椁威胁东方九，防止贺家主背叛合盟，成为自己抢夺双魂和灵力的最大助力。
    他们二人恐怕也没有想过，棺椁威胁之下，东方九还会在与他们二人各自的合谋里反水。
    东方言锡回头见百里沐笙盯着自己，眸光涣散，满脸沉思的模样。
    百里沐笙感觉视线里有东西晃动回了神，就见东方言锡又转过身背对自己，听见他问：“你不问问，他怎么算计你的吗？”
    “无非是让我将计就计在刑场杀了沈毅，除掉王莽和飞雪，让沈瑶星损失城中助力。”
    百里沐笙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东方言锡身边站定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
    “又让我借金銮殿一战入境剑神，防止他鬼经大成杀了贺家主后，我抵不过鬼经而无法杀了他，让他为祸天下。”
    她语气悠然满是无所谓。
    似乎半点没有因为被慕容修算计，而心生不满和恼怒。
    东方言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接过了百里沐笙的话头继续说：“利用棺椁让九皇叔反水强行闯出生死阵法，去了皇陵遇上慕容齐，牵扯出陌离和你母亲的渊源。”
    “九皇叔为了不让你恨陌离而杀了她，哪怕重伤也会拼尽全力与鬼经大成的慕容齐一战。如此一来，这天下便再无人能轻而易举的，阻你称王。”
    “世子爷又怎知……”百里沐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来，语气满是意味深长，“这一环扣一环的，不是我与他共同谋划的呢？”
    东方言锡眸光微缩，面无表情深邃的目光偏头盯着百里沐笙看了半晌。
    只见她尽管面色如同大病初愈有些疲惫，可那上扬的眼尾藏着显而易见的得意。
    他们不是一直都未曾完全信任过对方吗？
    如此说来，倒是自己算错了。
    慕容修亲近她不是为了算计她，是真的动心了。
    东方言锡此时提议，“天色正好，不如去四处走走？”
    百里沐笙看了东方言锡一眼，微微颔首点头，先抬步走出膳厅。
    东方言锡跟上，见她去的方向是去后院竹林的。
    路上他问：“你知道，慕容修为何会习鬼经吗？
    百里沐笙停了一会儿，看着东方言锡越过她走在了前面，又跟了上去没有言语。
    东方言锡走在前面，似乎也没有打算等百里沐笙回话，便自顾开了口：“因为慕容齐骗他，说只有习鬼经才能为云星辰报仇，而他的杀母仇人贺家主，修习的正是鬼经魔卷。”
    百里沐笙心里五味杂陈，垂眸看着自己慢下来的脚，“恐怕不止如此吧？”
    东方言锡目视前方，看着一片竹叶青黄交错的竹林有些颓败之感，莫名的让人心生悲凉。
    他似乎看见慕容修坐在竹亭中的矮桌边，手执一枚黑子扬起迟迟没有放下，一副蹙眉深思的模样。
    “言锡，又死棋了。”慕容修将黑子放下，捡起一枚白子扔进棋筒，一副十分无语头痛的表情。
    东方言锡看见自己就坐在他对面，盯着棋盘满脸无所谓摆了摆手，“死棋就死棋吧，大不了就和棋。”
    百里沐笙见东方言锡盯着竹亭一言不发也不再走时，走到他侧边疑惑的盯着他。
    见他面上浮现了淡淡的浅笑，眸中也满是柔和时心脏抽疼了一下。
    “世子爷，是想起慕容修了吗？”
    东方言锡听见那声叹息，回神时就见百里沐笙已经撩开帷幔走进了竹亭，坐在了慕容修从前常坐的位置。
    他抬步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见她目光看着棋盘，幽幽的说：“死棋了。”
    “这是慕容修死的前一晚，我们下的棋。”东方言锡目光落在棋盘上，看了一会儿，“最终，我们选择了和棋。”
    百里沐笙盯着棋盘看了半晌，伸手捡起了两枚白子，又放了回去。
    不一会儿后他又拿起一枚黑子，又放了回去，如此往复。
    她从棋筒中拿了一枚黑子，在指缝中来回转动，一脸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破局。
    东方言锡盯着她指缝间窜动的棋子，仿佛是慕容修坐在对面一般，他从前思考的时候也喜欢这么玩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