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目光落到棋盘上,“别白费力气了,这棋……”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百里沐笙将手中黑子扔进了棋筒。
“世子爷接下来有何打算?”百里沐笙抬眸看着他,“是回东洲,还是留在北溪城?”
东方言锡眸中晦涩不明看了百里沐笙一眼,“我和慕容修有个约定,此间事了,我们再不带任何目的的,下一盘棋。”
百里沐笙抬手在桌面一拍。
震的棋盘上的黑子全数弹起来,她内力一收就将黑子全部扔进了棋筒里。
“我夫君不在了,这个约定我来替他完成。”
东方言锡抬手轻轻一扫,将白子归拢到棋盘一角,垂眸看着棋子,认真的抓起棋子,再放入棋筒。
如此往复,直至把棋子捡干净。
百里沐笙拿了黑子先行,见他接着落下白子,听见他语气随意说起从前。
“慕容修十三岁被废扔去九龙潭,是慕容齐联合百里奇,将他从九龙潭又带回了东洲质子府囚禁了。”
他生辰那日东方言锡是打算要去给他送礼的,可走到门口听门房说北溪皇帝来了。
东方言锡想着父子团聚定有许多话要叙,便把生辰礼交给门房让他转交,便回了荣亲王府。
他一直等着慕容修看见了那生辰礼,会主动上门来感谢自己,那样他就有机会,和慕容修成为真正的朋友。
说到此处东方言锡从棋盘捡起一枚黑子扔进棋筒,目光不离棋盘。
“我等了五日都没等到他,再去质子府时就听门房说,他被杀手截走,废了全部武功,毁了心脉,已经是个废人了……”
那时质子府加派了人手看管,拒绝任何人探视,他也没能见到慕容修。
百里沐笙手指夹着一枚黑子扔出去,手一伸将两枚白子吸入手中,垂眸打量时见那白子裂了细碎的缝。
她语气随意透着责怪,“你那日为何没有亲自将生辰礼交给慕容修?”
那样的话,是不是慕容修就不会被他父皇废了,那十年也不会……
东方言锡又落下一子,抬眸看着百里沐笙愠怒的脸,避而不答说起其他。
“云星辰将慕容修从九龙潭带出来交给了百里奇,让他送慕容修回北溪。谁知道百里奇那时已和东洲勾结,把他又送回了东洲。”
“慕容齐受北溪皇帝威胁传消息回北溪,也如此诓骗云星辰,说他是被暗嵬营杀手废的。”
百里沐笙眉头微蹙,落下一子后抬眸注视东方言锡平静如常的脸。
“所以云星辰是为了找到伤害慕容修的杀手,所以才修习了暗嵬营禁术,成了暗嵬营鬼主?”
“不知道。”东方言锡摇头,望向了远方。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有些刺眼,他落下一子后抬手挡在了眼帘上,也挡住了竹林缝隙漏下来的光。
“我只知道,慕容修身有双魂的消息传到另三国皇室时,云星辰出自灵山,身有灵力的消息也从江湖传进了皇朝。”
“此后种种,各方势力挖空心思,打着匡扶社稷,维护正义,护国安民,天下统一的幌子开始大肆征战、讨伐、杀戮……”
百里沐笙听到这里嗤笑一声,满脸都是鄙夷之色,捏着黑子沉吟良久。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一己之私而无所不用其极,夺取双魂和灵力,为的不就是长生不老主宰人间。”
不知为何她此刻觉得世人都有些可悲又可怜。
生而为人,却沦为了欲望的奴隶。
“那你呢?”东方言锡不经意的问。
“我?”百里沐笙望向远方。
“如今你身获灵力,又有翠蕴琛宝,灵山图也在你手中。”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百里沐笙收回目光深落了一子,“我曾经只想要一方安稳天地,可饮酒练剑,可夜夜安寝。”
贺家主有句话说的不错。
这世道本就是强者为尊,受万人敬仰。
败者为寇,遭人凌辱践踏。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所以,她必须要足够的强,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掌控天下人的命运。
“那现在呢?”东方言锡好奇询问。
百里沐笙余光斜视东方言锡,见他眉间略显忧郁,语气意味不明,不答反问:“世子爷,是何时学的武功?”
“慕容修来东洲做质子那年,给了我一本内功心法,闲来无事就看看……”
东方言锡落了一子,再看棋盘,已然又是死局,“看来,又要和棋了。”
“我兄长住哪儿?”百里沐笙起身,扫了一眼棋盘,抬步出了竹亭,“我去看看他?”
“听雨阁。”
刚踏进听雨阁院中,她就看见百里赫泽一身黑衣静立不动,而他对面站着满脸怒气的容归。
容归手中还握着他的断剑,剑尖指着百里赫泽。
百里沐笙走到二人身侧询问:“好端端的,怎么动起手来了?”
百里赫泽当先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柔和询问:“阿笙,你伤势可好些了?”
“好多了。”百里沐笙笑着点头,“兄长你呢,伤势可要紧?”
“小伤,不碍事。”百里赫泽摇头,“养养便好。”
兄妹二人都知道这是各自的托词,也没有去深究。
百里沐笙走到容归面前,伸手要去拿容归手里的剑,“容姐姐,我兄长怎么惹你生气了,你同我说说,我帮你教训他。”
容归握剑的手躲开百里沐笙的手,冷冽的目光盯着百里赫泽,“你不是要一死告慰凤鸣阁上千亡魂吗?”
百里赫泽一脸波澜不惊,“你就那么想让我死?”
“是!”
容归掷地有声。
百里沐笙见容归满脸狠绝的模样,面色也不悦起来,“容姐姐,凤鸣阁上千人不是我兄长……”
容归偏头瞪着她,“当初若不是他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我如何会留在北溪城,牵连凤鸣阁上千人没了性命!”
百里沐笙见容归红了眼眶,眸中满是悲痛和怨恨时竟无法再开口说些什么。
好似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百里赫泽走近容归,心脏对准了断剑的裂口,“你只有一次杀我的机会。”
百里沐笙目光落到那断剑裂口上。
容归咬紧牙关看着百里赫泽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握紧了剑柄,“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