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瞪圆双眸,
“主君,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
“没事,母亲已经是油尽灯枯,她的钱都是留给我的,听我的,一定要找到。”谢昌说。
柳姨娘犹豫着点头,这时候担架来了,
“你们小心一点。”
担架抬着谢昌回去,而柳姨娘径直去了老夫人那,走得极快。
丫鬟给谢昌刚刚重新上完药,柳姨娘就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
柳姨娘从袖中掏出钱票,正是那张二百两黄金的票子,上面还有几个针眼。
柳姨娘神秘兮兮的,
“主君一定想不到老夫人把钱藏在哪了,她竟缝在了被子里,奴婢翻了许久,才终于找到。”
谢昌接过来,仔细看了两眼,然后小心放在自己枕下。
他牵起柳姨娘的手,心中十分感动,
“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如果没有杏宝你,我真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
柳姨娘顺势坐在床边,看着他身上一圈圈的纱布,眼中不忍,
“主君快好好歇着,万不可再起来乱跑了,您身上的伤看着真是吓人,奴婢光是看着,心里就揪着疼。”
闻言,谢昌的心里更是一片温热,更加坚定了和柳姨娘离开京城的决心。
“明天我们就去钱庄取钱去,再去官府登记领了婚书,我们就是正经的夫妻了,事成之后,立刻便走。”
“再等等吧主君,您背上还有伤呢,怎么能奔波走动?”
柳姨娘没想到他这么着急。
谢昌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没事,背上的伤而已,又没伤到腿,能走。”
他怕晚了就走不了了,毕竟二房那对贱货母女都心狠手辣,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事出来。
“那……那府里的其他姨娘怎么办?宁姐儿和青姐儿还小。”
柳姨娘咬了咬唇,于心不忍,他们一走了之,这府里的人就被撂下了呀。
同是苦命人,柳姨娘难免会同情他们,谢昌那两个庶女一个叫谢宁,一个叫谢青。
“主君,那几个没有生养的姨娘就放了良籍吧,再给宁姐儿和青姐儿的亲娘留些钱,就和周姨娘一样在这住着,也好有钱傍身呀,可以吗主君?”
“行吧,那就给她们俩留点钱。”
谢昌本是不愿意的,但是杏宝开口了,他不能让杏宝不高兴。
他们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柳姨娘伺候谢昌睡下之后,才走了出去。
翠翠走了过来,小声问:
“姨娘,您真要跟着大爷离开京城吗?”
柳姨娘略一迟疑,
“翠翠,我知道你和茵娘都是二房那边的人,我很感念大姑娘保下我的孩儿,没受刘氏的迫害。
我也知道两房已经结下死仇,二房恨毒了大爷,可是即使这世上的人都说他的不好,我也不能说,因为他对我好。”
今天她终于知道二房为什么如此仇视大房了,
柳姨娘苦笑一声,
“我只是个苦命人罢了,不知道什么正义对错,如果没有大爷,我的尸骨都不知道埋在哪。
大姑娘已经达成目的,我对她而言早就成了一枚弃子,所以,我想离开,和大爷一起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柳姨娘扶着肚子跪了下来,
“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忘恩负义了些,我没帮上大姑娘什么忙,倒是她帮了我,可是……”
柳姨娘落了泪,
“可是翠翠,大爷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啊。”
她只愿意帮着大姑娘在大爷面前吹耳旁风,再就是去找刘氏的事,如果是迫害大爷的性命,她是万万不愿意做的。
刚开始她也讨厌谢昌这个瘸腿老男人,为了过得好些又不得不讨好他,可是春去秋来,三年的时光过去,他对自己太好了,
大爷是她唯一的依仗。
“我们只是想离开,可不可以?”
翠翠惊愕万分,赶紧扶她,
“姨娘怎么能跪奴婢?您还怀着身孕,快起来吧。”
柳姨娘跪地不起,翠翠轻叹一声,
“好吧,奴婢会回了大姑娘的。”
她也该离开老宅了,当初原本她是能留在那边的,是大姑娘使了些手段,让她也跟了来。
在翠翠走后,柳姨娘回头看向谢昌的方向,眸色微暗。
翠翠本想明天再去回了大姑娘,但是回去和茵娘一商量,茵娘觉得这并非小事,最好即刻便去。
所以,她们深夜出行,去往了谢宅。
深夜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四邻都安静下来,只有打更人路过的声音响起……
……
谢宅。
自回到家中之后,他们母子三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深夜,慕容氏和谢晟都去睡了。
而谢锦姩还没睡着。
“春柳,你睡了吗?”
冷不丁的,谢锦姩轻轻问了句。
今天是春柳守夜,在外间的小榻上睡着,
“奴婢在呢,姑娘是要起夜还是喝水?”
“不是,我睡不着,你来陪我一起睡吧。”谢锦姩说。
春柳举着一盏昏黄小灯走了进来,她轻轻放在案上,然后爬上了谢锦姩的床。
屋内只燃着一盏小灯,光线幽暗。
在微弱的烛光下,谢锦姩睁着眼睛,一到晚上,人就难免多思多虑一些。
父亲忠君报国,赤胆忠心,为国家鞠躬尽瘁,在家国大义上为救庆王爷光荣就义,
为君为父为子,都不能否认他是个好人。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谢锦姩想起了父亲曾经的种种。
她重生的节点并不好,偏偏重生在父亲的葬礼上,如果再早一个月,只需要一个月,她就能挽回父亲的死。
可是如果父亲不去,或许庆王爷就要遭遇埋伏。
于家,谢锦姩当然希望父亲活着。
可是于国,庆王爷保家卫国,显然他活着对大夏国更有用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父亲到底是殉国了,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姑娘还在为隆二爷私生子的事情伤神吗?”
谢锦姩沉吟,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莲娘不那么坚持,家里岂不是会多一个哥哥?父亲也会疼他吗?”
春柳还真仔细想了想,
“父母对孩子,除了生恩还有养恩,越是养在自己身边的才越疼爱,奴婢觉得,即使隆二爷今日还活着,也依旧是疼大姑娘和晟少爷的。”
“但是以二爷的品性,他也不会对私生子不管不问,因为二爷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她又补充。
谢锦姩默认了春柳的话,她说得对,如果不是莲娘不许,谢揽星或许早就回到谢家。
春柳小心看了眼谢锦姩的神色,
“姑娘在担心什么?是怕那私生子要认祖归宗?”
“不是,现在谢揽星已经不能认祖归宗了,父亲已逝,莲娘也不许他认,即使他自己想认,今天在族中耆老面前,莲娘也斩金截铁地否认过,他再想认,难。”
谢锦姩怕的倒不是这个。
这样的事情不好说对错,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纠葛了。
她是怕母亲心里难受,但也不好为父亲辩驳什么,毕竟两个都是她最爱的人,
今日见母亲不甚在意,她才稍稍放心。
只要母亲能想开便好。
所以今晚谢锦姩并没有跟母亲同睡,因为她觉得母亲需要一个人静静。
思绪太庞杂了,她头有些疼,不愿再想。
“想那么多干什么?睡吧睡吧,明天还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