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到了子时三刻,时间不早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春桃打着哈欠,
“姑娘还没睡吗?奴婢看屋里亮着灯。”
春柳坐起身,“这就睡了。”
她这就要去吹灭蜡烛,有光的话,大姑娘睡不着。
谁知春桃却说,“老宅那边来人了,是翠翠和茵娘有事要禀告。”
这么晚来,肯定是有要紧事说的,
谢锦姩也过了困劲儿了,起身下床,
“让她们进来回话吧。”
春柳立刻便去点灯,多点了几盏,屋里逐渐亮了起来,谢锦姩披散着一头乌发,斜依在外头的贵妃榻上,身上只披着一件薄毯。
“什么事?”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回大姑娘,谢昌和柳姨娘偷了老夫人的黄金钱票,准备跑路了,他们明天要离开京城。”茵娘说。
谢锦姩笑了。
她在笑祖母,一把老骨头,强撑病体多番据理力争,如此的义愤填膺,就为了这么一个不孝子。
钻营多年,弄得两房反目,她得到了什么?
可笑,可笑啊。
“柳姨娘求大姑娘您放他们离开,奴婢瞧着,柳姨娘竟是对大爷生出几分真心来了,她还求大爷放了其他妾室的良籍,这是想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呀。”翠翠说。
“让他们走,派人跟着他们,我要他们确切的落脚地,另外,让人去澧安县那边给刘氏传个话,没有她,这场戏就不好看了。”
谢昌想撇下这一堆烂摊子,自个儿过逍遥的日子去,他做梦。
刘惠兰便是他的跗骨之躯,永远都摆脱不掉。
至于柳姨娘,谢锦姩不是不理解她的困境,但是谢昌永远别想好过。
柳姨娘要是聪明,就该知道将自身抽离出来,保全自己和孩子才重要。
如果她不知好歹,谢锦姩也不会心慈手软。
“是,奴婢明日就着人去办。”春柳应声。
谢锦姩望向堂下二人,
“你们辛苦了,今天太晚,明日再好好犒赏你们,既然他们要逃,你们也就不必继续留在老宅,翠翠回来,茵娘就回伯爵府吧。”
翠翠一喜,“奴婢谢大姑娘恩典。”
她原本就不想待在老宅。
茵娘原来是二舅和二舅娘那边的人,如今也该回家了。
“对了,告诉老宅那边的人,这事也得告诉祖母,我还真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谢锦姩打了个哈欠,
“行了,不早了。”
她困劲儿来了。
……
隔日。
早起晨雾弥漫,街道宅院都被雾气笼罩了去。
谢锦姩和慕容氏都起了个大早,户籍这事还没有办完呢,慕容氏要去京兆尹和户部一趟,将事情的尾巴结了。
而谢锦姩也有她的事情要做,换子真相得传出去啊,家丑有必要外扬。
时至中午雾气散尽,真相也终于大白于天下。
一个上午的时间,谢家这一震撼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皆是议论纷纷,
尤其是京中富贵人家,日子本就无聊,有什么奇闻罕事那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比什么酱菜都下饭。
“偷换孩子?这世道真是什么事都有,多缺德的人能干出换子的事。”
“如此说来,所以谢流萤并非是郡夫人的女儿,她是大房的啊?而谢晟才是郡夫人的亲生孩儿,以女换男,真是造孽!”
“幸好族中耆老做主,严惩了大房,大房那是什么黑心夫妻,太缺德了!”
“可是郡夫人不也过继了谢晟吗?”
“你傻,或许她早就知道,过继谢晟是有意为之!”
“原来如此……”
“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不好议论,但是谢家既然放出消息,那谢流萤的这辈子就完了啊,从官员之女变成瘸子之女,
哪个好人家会向她提亲?即使是平凡之家,也不会冒着得罪二房的风险去求娶大房的女儿,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太狠了些?”
“……”
满城之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聪明的人已经猜出过继谢晟是一步棋,这公布真相是第二步棋。
外面正掀起着一波又一波的言语风浪,绝大多数还是同情慕容氏和谢晟的,母子分离多年,终于团圆。
谢家族老也是一夜没睡好,但是见外人有说他们处事公正的,甚至对他们多有夸赞,这颗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殊不知这一切有谢锦姩在背后操纵舆论。
“事情已经办妥,一切顺利。”
慕容氏从户部回来,将户籍全部办好了,从今以后,谢晟就是二房嫡子,谢流萤是大房嫡女,两不相干。
而谢晟不好再耽搁,用完午饭就该走了。
他是有些不舍的。
“母亲,长姐,你们在家里一定保重,如果有事就跟我写信,千万别瞒我。”谢晟不放心。
慕容氏的眼眶热了,
“你这孩子,还不放心我们起来了?我们在家里好好的,倒是你,在书院里别不舍得花钱,家里有的是钱,
不许节省,好好穿衣,好好吃饭,别学起来就不管不顾的,饿多了仔细伤胃,知道了吗?”
一到分别时刻,她就满肚子嘱咐的话要说。
“儿子记住了。”
“对了,这两日怎么没看见谢流萤?”
谢晟真不知如果谢流萤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慕容氏看向谢锦姩,只见谢锦姩神色淡淡,
“你说她啊,她快死了。”
“啊?”
“你想去看看她吗?”
“……还是算了吧。”
谢晟突然想起一件事,“长姐,现在谢流萤是大房女,应当回到大房去才对,可是她现在那副样子,要是要大房知道了,我们该如何解释?”
“大房鸡飞狗跳,大伯带着柳姨娘跑路,他们哪还有心思管谢流萤的死活?”
“什么?什么什么……谢昌带着柳姨娘跑路了?”慕容氏惊呆了。
“那老瘸子他倒是逍遥啊,想带着美娇娘换个地方过好日子去,想得真美!”
谢锦姩俏皮地眨了眨眼,
“放心,我派人跟上他了,也已经让人去澧安找刘氏传话,他别想过好日子。”
慕容氏笑了,她摸了摸谢锦姩的小脸,
“你呀,怎么什么都能想到。”
谢晟也笑了,家有腹黑长姐啊。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
“郡夫人,王老太君身边的仇老嬷嬷求见。”
谢锦姩瞳孔微缩,她?
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