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很多来看望的人已经离开,但来帮忙办后事的亲戚们肯定不能走,商量着谁去做些午饭。
不过万璞玉人情世故经历得多,提前就订好了外卖送过来。
这个举动一下子让他跟祝元与孟家亲戚的关系拉近,一些长辈还夸奖他们几句,感叹豆兰交了些不错的朋友。
豆兰把母亲扶上楼休息,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上照顾客人,就随他们去了。
万璞玉反正不差钱,定的是很贵的连锁品牌外卖,虽然一尝就是预制菜,
长辈不在意这些,只在意饭菜好不好吃,不过有年轻人认出了品牌,不免高看他们一眼。
“哥们,我能问一下你们是干嘛的吗?”
有个跟祝元年纪差不多的黄毛青年,好奇地打听他们的身份。
因为摸不准孟家这些亲戚都是做什么的,所以不好明说身份,被祝元打了个马虎眼掩盖过去。
不过通过这个话题,他们之间也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万璞玉打听黄毛青年跟孟家的关系,青年没有那么多防备,直接说了他是老孟前妻的表外甥。
这关系,听上去可不算是很近,中间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儿。
不过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老孟竟然还有个前妻。
眼见万璞玉不动声色地微微皱眉,祝元知道他是对老孟的前妻感兴趣,便引着青年继续聊下去。
“你这,你表姨心胸挺宽广啊。”
“这有什么,”
黄毛青年吃着饭解释,
“我表姨本来跟孟叔就没什么感情,当年两家看在关系亲近上结的亲,”
“离婚之后,就还是朋友咯。”
“哦,这么说你们两家是世交啊,认识很多年了?”
“嗯,我们几家人,当年都是跟着田家老太爷一起……”
青年说着说着,突然哽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样。
面对祝元跟万璞玉都投过来的眼神,黄毛青年欲盖弥彰的解释,
“就是,就是我们这几家人都是因为田家老太爷认识的,”
“你们既然是豆兰的朋友,肯定知道田家吧?”
他把话题引开,只会让祝元他们对上一个话题更感兴趣。
身边有其他长辈似乎是听到了他们谈话,凑过来呵斥了青年一声,
“吃饭就吃饭,瞎嘀咕什么呢!”
青年连连点头,不敢在说什么,只低头扒饭。
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再看周遭其他的亲戚,虽然对他们恭敬礼貌,但明显是谈不下去的样子。
万璞玉肩膀上了钢板,活动比之前更不方便,所以根本没吃多少东西。
在这种环境中,祝元也没什么胃口,两人推辞了几句,上楼去看豆兰的情况。
孟阿姨在巨大的悲痛打击下虚弱不堪,被豆兰扶上床躺着休息。
豆兰本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只眼睛肿得像红灯泡,整个人摇摇欲坠。
万璞玉给她递过去一袋小面包,豆兰不要,他就强行塞进她手里,
“这种时候,你要是倒下了,让你妈妈怎么办?”
豆兰不说话,只是哭,泪珠不要钱一般哗啦啦地从眼眶里往外滚。
平常劲儿劲儿的小丫头,还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这样的脆弱。
“如果觉得自己应该做个大人了,就尽快冷静下来,”
但即使面对这般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万璞玉说话语气依旧生硬,并且似乎更加冷冰冰,
“要不然,你就退到一边儿去,有些话我跟你妈妈谈。”
豆兰是很聪明的,即使沉浸在悲痛中,还是听出万璞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她擦了擦眼泪,吸着鼻涕看了身后虚弱躺着的养母一眼,
“跟我来这边吧。”
豆兰带他们去的是另一边自己的房间,机灵地关起房门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得先看着你吃些东西,”
万璞玉的眼光瞄向递给豆兰的小面包,
“我听祝元说,你从昨晚开始就水米没进过。”
豆兰颤抖了一下,
“是会对我打击很大的消息吗?”
万璞玉的眼眸垂了一下,
“我判断不出来,也许是好事,又或者说,”
“现在的情况再糟还能糟到哪里去?”
豆兰和着眼泪,跌坐在地上一口口机械地吞咽着食物,每一下吞咽都显得那么艰难。
祝元看不下去,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扯住万璞玉小声说,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你也太残忍了吧!”
万璞玉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盯着豆兰把一袋子小面包吃完,眼泪差不多也已经流干。
“看来你已经调整好了,”
万璞玉语气冷漠的说,
“所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大约二十分钟后,豆兰的房间中传来剧烈摔东西的声音,从外面听上去像是她把床头柜一口气推倒了一样。
摔东西的声音过后,就是豆兰痛苦的嚎啕大哭。
别说是整栋楼,似乎整条街都能听到。
楼下的亲戚听见动静,有人急匆匆地跑上楼来,敲着锁起来的房门大喊,
“出什么事儿了?兰兰?”
“兰兰你说话啊,别吓唬人!”
打开房门的,是调整了一脸笑眯眯样子的万璞玉,
“没什么大事,”
“兰兰只是拿到孟叔叔的遗书,情绪一时激动,没有收住。”
“孟叔还留下了遗书?”
之前跟他们搭话的黄毛青年,从人群之后探出头来。
“看来相比兰兰本身的状况,你更在意的是遗书呢。”
万璞玉冲着他挑了挑眉。
在场的人皆是沾亲带故,就显得万璞玉是个外人。
所以他这种挑衅的话,就引起了亲戚们的不适,自然是要帮着黄毛青年说话,
“你这个小青年,说话怎么这个样子嘞。”
呛声万璞玉的,是最先冲上来敲门的大婶。
万璞玉没有反驳她,只是侧了侧身,让身后因为痛哭而脸都涨红的豆兰走出来。
“钱婶,”
豆兰叫了大婶一声,
“往后在孟家,他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他就算是孟家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婶愣了一下,
“兰兰啊,你小小年纪话可不能乱说。”
豆兰胡乱抹了一把脸,搂上万璞玉的胳膊,
“婶儿,他是我男朋友,”
像是怕他们不信,豆兰搂紧万璞玉,又多加了一句,
“我们在外面已经订婚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别说别人了,就连万璞玉自己都被劈了一个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