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对孟睿、孟青讨要嫁妆一事,都是知晓的。
她也不是那种贪墨儿媳嫁妆的恶婆婆,只是,看到孟青空手回来的时候,心底隐约泛起了失望。
脸上原本的期盼也淡了些。
“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嗯,中途虽有些波折,可到底算是拿到手中了。”
孟青觉得,王氏方才的神色是有些变幻的,只是尚未反应过来是为着什么。
遂带着几分关心问道:“母亲,府中可是有事?”
王氏听着她的关心,也算是有些安慰。
只是,这嫁妆明明拿到手了,却不带到府中,若被有心人知晓,定然要猜测是自己这做婆母的觊觎着,叫她生了防备。
想到这里,王氏的抿唇,张了张口,最终也化为了一句:
“府中无事。”
她越是这般,孟青便越是笃定,这是有事。
随后想了想自己方才来时,她的转变,好似猜到了什么。
“母亲,您此刻若是无事,儿媳有话想同你说。”
这莫不是要说,将嫁妆全然给了孟睿?这样想着,王氏觉得也没什么了,毕竟孟家的境况如此,孟睿一个孩子,再没东西傍身,日后如何复家族荣耀。
待身边人都下去后,孟青这才开口说话。
“母亲,儿媳有错,关于嫁妆的事,并未与你商量,便自作主张了。”
得了这句话,王氏心底那点不舒坦也没了。
“那原本就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置都是你的自由。”
“况且,睿儿这孩子如今没了长辈,便只有你这个姐姐,自然……”
王氏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言语间均是为着睿儿考虑。可孟青听出来了。
“母亲,你莫不是以为,我将嫁妆都给了睿儿?”
孟青如此直白发问,让尚在自语的王氏有了短暂的沉默。
“你回来时,并未带东西,所以……”
“母亲,即便是我愿意,睿儿也不会愿意的。”
“只是这么多嫁妆,若是真的放在花枝巷,怕是伯爵府那边也会打主意。”
“与其被他们算计,儿媳自作主张与安宁长公主做了笔交易,将孟家所取回来的东西,八成送与长公主,以求得庇护。”
“八成?”
王氏想到嫁妆可能会给孟睿的时候,都不曾激动。
可此时听到孟青说,要将八成的都给长公主,有些失态。
“青儿,我们家的境况也不会出入朝堂,这些东西若是交于长公主,怕是也没什么……”
孟青一听,便是王氏误会了,轻声笑道:
“母亲,我们大房现在拿到什么东西,都是在手上拿不久的。”
“伯爵府几次三番叫了我们过去,便是最好的证明。”
王氏闻言,也陷入长长的沉思之中。分家以后,事实上她们并不算摆脱了伯爵府的掌控。
哪怕到时候,高氏的嫁妆能因着高家插手,拿到自己手中,那日后又要如何守住?
其实,王氏本身对高氏的嫁妆并不眼红,但她就是不想让伯爵府踏着自家夫君与儿子的尸骨安稳度日。
“你觉得,安宁长公主可以庇护于我们?”
在王氏看来,这样的权贵,钱财虽然可以打动他们,但在利益权衡时,却并不占优势。
“不管能不能,总归要试上一试。”
“母亲,若是要为父亲与夫君报仇,那我们面对的不单单是伯爵府,还有秦家、李家,这是江家大房做不到的。”
“安宁长公主,是我们唯一可以拉近的人。”
王氏想了想,孟青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这不单单是孟家的东西要双手奉于长公主,然后高家的也要……
届时,高家那边未必就不会有意见。
“此事,让我再想想。”
“倒不是我贪图这些东西,只是里面不仅是你我的事,还有高家……”
孟青点头,表示了然。左右高家的人还没到,如今也不过是借着契机,让王氏有这样念头。
若真到了那一步,这也是个法子。
“母亲,儿媳只是将事情告知与您,免得因此生嫌隙。”
“至于其他,不过是让您也有些想法。”
孟青走后,王氏仍旧在思量她方才所言。
“嬷嬷,你说日后我们与伯爵府能否真的划清界限?”
王嬷嬷不知道为何王氏有此一问,眉头紧锁认真思索一番后,方才开口。
“夫人,若是伯爵府能与咱们划清界限,您便要不再追究之前的事吗?”
王嬷嬷的一句话,让王氏豁然开朗。
她在想什么?伯爵府的人,哪里是老死不相往来便能饶过去的。
不说其他,只自家夫君和儿子的仇,便不能不报,江远山和秦氏……
嫁妆拿到的第二日,孟青又去了公主府,只是这一次还带着孟睿。
既然那日所谈话题,也不涉及到孟家的家产。
总归还是要孟睿亲自来一趟才显得诚心,更重要的是,孟睿要参加春闱。
而秦家、李家、江家,即便是对这样的少年不在意,也是会用些法子,叫他完全没了本事才放心。
若能入了安宁长公主的眼,便是什么都不做,于外人而言都会忌惮一些。
所幸孟睿也是有本事的,安宁长公主问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
孟青想到自己第一次被长公主召见时,那种忐忑与怯意。
如此看来,这个弟弟倒是比自己强不少,兴许未来孟家也能在他的手中,再有昔日的辉煌。
在孟青带着孟睿离开时,安宁长公主眉梢的笑意都未曾落下。
凛冬送走孟青姐弟后,回来时瞧着长公主看着孟青的嫁妆单子,嘴角扬起,当是心情极好。
只是,她不太明白,孟青的嫁妆虽然丰厚,可对于长公主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
这些年,她打理公主府的庶务,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为何要因着这些东西,去管孟家姐弟的事儿,若真的对上秦家、李家、江家,或许还有其他的势力。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