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迟早会相聚，迟早会再见，那为了见到她，用力奔赴山川河海，将离别的伤感减缓，让相聚来得更早一些。
    会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
    所以白瑶理性的接受了这一切，狐狸脑袋里的水被江见眠和厉洛几番话倒得干净了些，现在通透得像个大人。
    她可是未来的狐仙，可魔界至纯至净的白莲也不是那么好采的。
    江见眠只希望她们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原本可能是生死离别，她算是力挽狂澜了？甚至不需要用到壁虎符。
    江见眠没由来的压力小了些。
    但愿一切顺利。
    几人走出地道。
    墨天还像个鹌鹑在地上匍匐着，江见眠本以为他看到她带着厉洛出来，会是无比的恐惧。
    毕竟他也离死不远了。
    她对着墨笙说：“劳烦杀了他。”
    墨天面上闪过一丝恐惧，下一秒长剑将他喉咙刺穿，他似疯了，口吐着鲜血，却阴恻恻的笑了。
    直直看着江见眠：“你会遭报应的！”
    江见眠蹙眉看着他，生命一点点消散，最后的模样像是死前的倔强。
    她不安的看着站在明赫身旁的厉江，不知为何有些奇怪，她记得他之前是阁楼外在最远的墙边。
    他过来是和墨天说了什么么？导致他疯了？
    厉江朝厉洛伸出手：“洛洛……”
    面容依旧柔和，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带了一些不舍和悲伤。
    “哥哥。”厉洛声音如常，关怀道：“你，受伤了。”
    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厉江伸手抚平她的眉峰，扯了个笑容，但在苍白的面容衬托下，有些无力，“我没事。”
    厉洛抬眸，刚好看见厉江眼里的一抹情绪。
    好似知道厉江眼里那抹淡淡的情绪代表什么，她开口：“哥哥不是很想活着么？”
    厉江微愣，垂眸说：“如果有时候活着不如死了呢。”
    江见眠听见他话有些不解，那种矛盾的感觉就像浓雾又将她重重包裹。
    有些不安，到底哪里还没有猜对，没有猜透……
    厉江看向明赫，声音有些冷淡：“你答应我的，不会伤害洛洛。”
    明赫声音平和：“不是答应你，是本就不会。”
    江见眠不由得多看了明赫一眼，这么好说话，比顾予珩像个人。
    不，看起来像个好魔。
    厉江拍了拍厉洛的背，指尖一道白色光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流进厉洛的身体，垂眸间一抹深意闪过，他浅淡的笑了一下。
    “好了洛洛，哥哥永远会在玄清门等你，你去吧，说不定到时候换你保护我了。”
    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保护他，且不问理由的帮助他，可他为了逃离这个世界，变成一个魔头。
    好在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江见眠面色并没有轻松，反而凝重了些。
    厉洛走向水镜，转身看向白瑶：“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瑶伸手去拉她，可厉洛冲她笑了一下，温润如常，便跨步进了水镜。
    江见眠叹了一口气，担忧的看向白瑶，她准备和她说什么。
    可仅在一息之间，她看见周遭魔气的变化，厉江身上被魔气包裹。
    朝她拿着魔剑冲来，那魔剑是墨天的，而那魔气的源头在明赫身上。
    “白瑶！”她不知道白瑶这个傻子会主动冲上去，死死挡在她前面。
    她几乎用尽全力去将她护住，可白瑶从一开始就在她和厉江中间，她也下了护她的决心。
    “快用壁虎符把白瑶送到合欢宗！”江见眠这辈子没有这么快的语速和动作。
    因为厉江的剑和白瑶近在咫尺。
    “快用啊！”江见眠几乎嘶吼出声。
    在白瑶身影离开的一瞬，江见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忽然被抽干一样。
    那股充盈在丹田的浓郁灵力也消失了。
    她又做回了凡人。
    魔剑穿入胸膛，她看着厉江。
    触及他眼里的释怀和解脱，她有些茫然，鲜血从口中溢出，她虚弱无力的出声：“你到底想要什么？”
    厉江没有杀了江见眠的快感，他只是喃喃自语：“你是个聪明人。”
    江见眠跪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现在的她像几个时辰前的厉江。
    “就该知道，我又撒谎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
    江见眠余光里，肩膀上一道白光飞闪而过，她眼神逐渐涣散。
    片刻后，她听见头顶的有雷鸣声，强烈得宛若要将着瞎眼的老天炸碎。
    同时无数道闪电落下，厉江抬头冷然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对明赫说：“我以为这一切都不可能会实现了，但现在我赌对了。”
    在知道她是江见眠之前，他是绝望的，以为自己又要经历一次痛苦。
    他杀不了林青时，更杀不了顾予珩。
    剧情让他连抹杀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想借明赫之手，杀了林青时，留她一口气，让他有机会抹杀自己。
    杀了林青时，那个操控这个世界的人会愤怒的把他抹除。
    他再也不用被折磨，再也不用面对厉清，再也不用过畜生一样的生活。
    所以在她还是雨轻的时候，他看见那一抹神识。
    在知道是江见眠后，他肯定了林青时第三次失败的原因。
    她居然喜欢一个女人！
    那么他这次赌一把，输了他可以再来一次，赢了就能脱离这个烂透了的话本世界。
    江见眠想通了一切，她输得彻彻底底，她早该发现厉江的不对，一个渴望活着的人，眼里除了绝望就该是死气。
    不会是解脱和释怀。
    她是个失败者……
    她感受着四周狂卷的气流，忽然就落下两行清泪。
    “不要…来……”
    你不是修无情道吗……
    你不是不喜欢我……
    为什么要留下神识在我身上……
    “有时候，生不如死，那么死就是一种解脱。”
    厉江绽看着天空浓卷的乌云里落下一个白衣身影，绽放出一个笑容。
    江见眠倒在地上的时候，看见自己缩小的身影，她张嘴呼吸着，浑身冰凉。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失魂落魄般将她抱住。
    她想抬手去触摸她，可是身体好重…
    林青时，我后悔了……
    后悔说不喜欢你……
    “江……”林青时目光有些凝滞，她触摸着赤狐身上的冰凉，她声音极度失落和悲伤，“我错了……”
    厉江举起魔剑，然后对明赫说：“我用我的所有，不说生命，因为我的命太低贱，换一次杀了林青时的机会。”
    低贱到在那话本里就寥寥不过一页纸张。
    明赫却无动于衷，转身准备进入水镜。
    厉江在原地瞳眸里带了不解和怒意，“你答应我的，只要洛洛进去了你就帮我杀了林青时，本体我也还给她了。”
    忽然察觉什么，明赫的视线被地道里钻出的身影吸引，眼眸变暗了些。
    他转头对厉江说：“她或许并不想活下去。”
    说罢他抬步朝屋内走去，墨笙立马会意，冲上去抓住了两人。
    最终只留下了其中一人，而后不顾陈鸢的呐喊，她被死死禁锢在原地，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满腔的怒意，双眸通红。
    墨笙微微疑惑的看了一眼她。
    “大人，我想杀了她。”她不想留下后患。
    明赫看了一眼陈怜，那腹部的黑莲平稳运转着。
    他抬步走到水镜面前，垂眸看了一眼已没有生气的赤狐。
    “我已经毁约了。”
    而后两人带着陈怜踏入水镜，水镜顷刻关闭，魔阵也在一瞬间消失。
    厉江思索着明赫那句话的意思，转头去看林青时，那双向来冰冷的眼眸落下了一行泪水。
    他眼里闪过迷茫和不解，然后忘了要杀她，他抬起的魔剑停滞在了空气中。
    林青时眼神失神，依旧呢喃着说：“是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
    “江见眠，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好不好？”声音颤抖着，压抑出声，带着有撕心裂肺的痛楚。
    厉江回神了些，他带着嘲讽和愤怒：“你还想再来一次，都是因为你，你让我，让我们无穷无尽的轮回，你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一次就够了！”
    他视线落在江见眠的狐身上，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藏着无尽的愠怒。
    “居然同样的地方，你摔倒两次，呵……你为什么不能爱他？为什么！你偏要与操控者作对，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抹杀的！”
    林青时视线始终垂着，看着怀里的赤狐，视线却始终不能聚焦。
    她忽然抬头，伸手握住厉江手里的魔剑，借力穿透自己的胸膛。
    厉江看见，世界又一次坍塌了……
    （第一卷姻定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