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仵作验尸
作者:独立风中   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嗯!”班闰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就往院里走。

    管家一边追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少爷,您有一阵没回府了!这个时辰灶房的火已经熄了,晚饭恐怕要……”

    “别忙活了,我不饿!对了,我不在的时候父亲可有来信?”

    管家听到这个问题,非常尴尬:“嗯……,这个……老爷没来信!”

    班闰冷哼了一声:“哼,他倒是对我真放心啊!”

    管家见状忙道:“少爷,话不能这么说,老爷还是关爱您的,每个月都派人送来那么多的金银宝贝……”

    班闰听到这儿更加没有耐性了:“好了,你去休息吧!我最近几日都不回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回了卧房。

    “少爷……少爷……”管家追了几步吃了闭门羹,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的说道,“哎,大户人家也有这糟心的事啊!”说罢摇着头走了。

    管家这句话说得虽然轻微,但还是让班闰听到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想起了远在万里外的父亲班冒,想到了自己的家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唉,还是睡觉吧!”班闰自嘲的摇了摇头沉沉的睡去了。

    转过天来天还未亮,班闰就从榻上爬了起来,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不睡懒觉的习惯,为了不惊动家人,只洗了把脸,翻墙出了家门。

    冬天虽然过了大半,但黎明的长安街道上仍然冷的彻骨,一个行人都没有。班闰却不觉得冷,他低着头想着心事。

    终于他来到的约好的地方,一抬头惊奇的发现赵遵已然站在牌坊下面了。

    “班兄真守约啊!”赵遵抱拳道。

    “彼此彼此!”班闰重新打量了赵遵一遍,感觉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笑容有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赵遵拉起班闰的袖子就往旁边的巷子里钻。

    “走走走,吃早饭去!”

    班闰犹豫了起来:“案情急迫,还是不吃了吧!”

    “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啊!”赵遵不容分说拉着班闰就走,班闰执拗不过,跟着赵遵来到了巷子里一家羊汤馆子。

    馆子不大,羊汤却做的特别棒,只喝了一口班闰就不喊着走了。

    “赵兄,这汤真鲜啊!”

    赵遵又让店伙计切了二斤上好的羊肉:“你以为约你在牌坊见面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在清冷的早晨喝上这么一碗美味的羊汤啊,然后暖暖和和迎接这一天呐!”

    班闰听了赵遵的话,哭笑不得:“原来赵侯有恋食之癖啊!”

    “彼此彼此,昨天见班兄面对一桌残羹剩饭都吃的津津有味如老饕遇到美味,就知班兄也是同道中人,这才如此安排,怎么样?满意吧!”

    班闰惦记着木火罗使团的案子,见天渐渐亮了,羊汤馆食客越来越多,于是加快了吃喝的速度。

    二人酒足饭饱,班闰对赵遵说道:“多谢款待,咱们走吧!”

    “走?去哪儿?”

    班闰皱眉道:“赵兄,你装什么傻啊,咱们今天干什么来了?光吃饭呐!”

    赵遵恍然大悟:“哦,对对对,破案,那咱们走吧!”

    出了店门班闰左顾右盼。

    “班兄,你在找什么?”

    班闰道:“马车啊!”

    赵遵歉然道:“今天起的急忘记套车了,不如走着去四方馆吧,还可以消消食!”

    班闰有心当场发作,可碍于情面最终还是忍住了,既然选择步行,那就快点呗,不!赵遵闲庭信步一般比没事人走的还慢。

    班闰压着火,赵遵的嘴却不闲着,老找班闰搭话,问些家长里短啊,西域的风土人情啊,恰恰班闰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他不爱说话,让赵遵逼得啊!

    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怒气冲冲的怼道:“你有完没完?”

    赵遵不怒反笑:“班兄,怎么急了!”

    “七天破一个十万火急的杀人案,到今天毫无头绪,你一不问案情,二不急着去现场断案情!约我黎明见面,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我们还在街上闲逛,我能不急吗?”

    赵遵道:“案情虽然紧急,但彼此了解也很重要啊,咱俩以前没接触过,彼此增进友谊,配合默契有助于破案啊!”

    “没那个必要!我不想了解你,更不想和你做朋友!我答应帮你查案只为还裘老头的人情!这老家伙虽然圆滑,不讨人喜欢,但对我有几分恩情!我不欠他的!你既然接了这个案子,能干就干,不行趁早走人,别耽误人家的事!”

    赵遵听罢哈哈大笑:“你这么个性子,裘大人确实挺替你操心!好吧,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先破案,之后再了解!”

    二人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前往四方馆的岔路口,然而赵遵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不去四方馆?”

    “四方馆?不急,先去别的地方!”

    班闰不如赵遵对长安那么熟悉,一路跟着来到了一个大官署门口。

    “京兆尹?来这儿做什么?”

    赵遵没有回答,他领着班闰走侧门进入京兆尹府衙,和领班的署吏耳语了几句,署吏立刻变得非常恭敬。

    “赵侯,长史大人已经吩咐了,您跟我来!”

    小吏带着他们穿过二堂后堂一路向后院进发,班闰毫不知情,他问赵遵:“你究竟想去哪儿?”

    “仵作间!”

    “你要验尸?”

    赵遵道:“这是当然,一起谋杀案,不验尸、不查死因、不看死状,从何处查啊!”

    “可验尸的卷宗已经送到四方馆,大人们都看过了!”

    赵遵回头看了他一眼:“可我没看过,我查案我验尸!”然后很古怪的看了班闰一眼,“你不会是害怕吧!”

    班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小吏把二人引到了仵作间的停尸房:“二位大人,这便是仵作间,仵作班头已经等在里面了!”

    “你做的很好!”

    “赵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赵遵低声道:“还有别人知道我要来验尸吗?”

    小吏摇头道:“长使大人单独向我交代了此事,仵作班头那里我也交代了,您放心,他也是个谨慎的人!”

    赵遵非常满意,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将一枚金叶子放在了小吏的手中:“你去吧!”

    小吏接了金子转身告退,一个字都没多说。

    “京兆尹手下干练的官吏不少啊!”赵遵夸赞了小吏一句,刚要进仵作间,班闰突然拉住了她。

    “你昨夜来过?”

    赵遵笑道:“这不是废话吗?接了这么大的案子,怎能不向京兆尹报备!昨夜来时天色已晚,府衙只有长使一位官员值夜,赶巧我和他有几面之缘,于是让他安排了今天的验尸!班兄,你别啰嗦了,要不是等你,昨夜我自己就验了!”

    班闰没想到赵遵行事如此精细谨慎,不知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样,二人进入仵作间,一股古怪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很不舒服。

    “劳烦你了,班头!”赵遵客气的说道。

    仵作班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白净带点书卷气的瘦高个,做仵作的全凭经验,一般都是世袭,干这一行整日和死尸打交道,普通人对他们避而远之,除了家人和同僚几乎没人愿意和他们说句话,所以仵作往往都性情冷漠,寡言少语。

    京兆尹府衙的仵作班头也是一样,连起码的客套都不会,干干巴巴的向二人抱拳施礼,然后指着验尸床说道:“二位大人,这就是木火罗使团正使巴沙的尸身,请验看!”

    赵遵揭开了裹尸的麻布和草席,巴沙已死多日,虽然天气寒冷,仍然有了尸变的迹象,一股腐臭令人作呕。普通人,甚至苦主的亲属看到这情景,闻到这气味,都难免掩鼻倒退,然而令仵作班头感到奇怪的是,恶臭袭来,赵遵和班闰两个仪表不凡的勋爵之后竟然毫不介意,围着尸体团团乱转,一会儿抬抬尸身的胳膊,一会儿撬开死者的嘴,手法极其老道。

    仔细验看完尸身,赵遵问仵作班头:“尸身何时运至?”

    “六日前!”

    “谁查验的?”

    仵作班头道:“是卑职查验后填写验尸格报给了上官!”

    “验尸格何在?”

    仵作班头从几案上取来了一个册子:“这是巴沙验尸格的副卷!”

    “念!”

    “是!死者巴沙,木火罗人,年四十一,身高七尺一寸,无故疾,被匕首刺中肝脾流血不止而亡。”

    赵遵把巴沙侧过来,指着背后的一处创口道:“致命伤是这里吗?”

    仵作班头道:“是的,尸体运来时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呢?”

    仵作班头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呈给了赵遵,赵遵又送到了班闰面前。

    班闰接过匕首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这匕首乃是西域黑铁锻造,吹毛可断!上面有木火罗国独有的纹饰!”

    仵作班头道:“正是!此匕首非别国之物,因此沙罗使团才认定行凶者是艾米粒的手下!”

    赵遵又问:“班头,你认为巴沙的死因是这一处刀伤吗?”

    仵作班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赵遵又问:“肝脾受创的人死后六天,尸身的肤色应该是什么样的?”

    仵作班头毫不迟疑的说道:“肝脾乃是人体储血的脏器,肝脾被刺破会大量出血,因此尸身会呈现青白色!”

    班闰不客气的说道:“班头,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巴沙的尸身红黑发紫,体内一定淤积了大量尸血!他怎么会死于外伤!”

    仵作班头不卑不亢的说道:“尸身拉到仵作间的时候没有中毒迹象,后腰插着一把匕首,卑职无法判断其在案发后究竟流血多少,如实填写尸格不为错!”

    赵遵拦住了还要发火的班闰,冷静的问仵作班头:“班头,如果现在让你重填尸格,你还会那样写吗?”

    “断然不会!巴沙的死因另有蹊跷,匕首很有可能是他死后插进去的!”

    班闰怒道:“那你为何不上报,申请重新验尸?”

    仵作班头苦笑道:“你怎知我没上报?不光我,几位署吏联名上报给了京兆尹丰大人,丰大人令长使亲自过问此事,长使几次三番派人向沙罗使团通报此事,然而沙罗使团却以为大周官员有意为艾米粒开脱罪行,坚决不肯答应重新验尸!而且几次到京兆尹府衙索要尸体,若不是丰大人和四方馆的裘大人强压着,尸体都保不住啊!二位大人,人家苦主不让咱二次验查尸身,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和仵作的操守,我也只能把自己当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