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海口炮台重新开始发炮，而海峡水道可航行的航道越来越窄，张佩纶愈发着急。他深知再这么下去，整个舰队都非得困在海峡不可。他急令断后的几艘战舰，迅速打通退往琼州海峡东出口的航道，让全体幸存战舰驶离琼州海峡水道。

    收到讯息的一艘伏波级炮舰安澜号和一艘威远级炮舰广甲号立刻调头驶向琼州海峡水道东出口，一边发炮一边加速，试图冲散南海舰队的龙骧级炮艇，为整个南洋舰队打开撤退之路。

    几艘龙骧级炮艇见状当然也能判断出正面冲击而来的安澜号和广甲号的意图，四艘炮艇开始并排汇聚，齐射两艘试图冲破封锁的南洋水师战舰。

    双方距离不断缩小，尽管安澜号与广甲号都有被命中，但均不致命，不影响两舰继续向东推进，冲破封锁。

    而南海舰队龙骧级炮艇队这边，随着与敌舰距离不断拉近，南洋水师的舰炮命中率也节节攀升，四艘炮艇接连中弹。

    轰隆一声巨响，海2号船头再重一弹，船头被直接洞穿一个大窟窿。龙骧级炮艇因为是将主炮前置在船头部位，所以整个炮艇的船头部位相对较重。加之船头进水，海2号炮艇的船头立刻没入水中，船尾翘起，开始迅速下沉。

    龙骧级炮艇的防御力实在偏弱，与大吨位的战舰正面对决还是吃亏。海2号才沉没没多久，海4号被一发炮弹轰中了船尾的船舵，使得整条炮艇已无法正常快捷的转向。因为龙骧级炮艇采取的是整船炮瞄法。如果主炮要向右或者向左做横移瞄准，那么就必须将舰船，将整个船头做右转或者左转。

    可是现在海4号的方向舵被直接轰毁，这使得海4号炮艇也无法正常的做转向机动，更不可能再做火炮瞄准轰击，实际已无法继续战斗。

    双方只是互相炮击了几个回合，两艘龙骧级炮艇便已失去战斗力，而南洋水师的安澜号与广甲号只是受了些轻伤，龙骧级炮艇队逐渐落了下风。

    海1号与海3号龙骧级炮艇仍未放弃，两艘炮艇交替发炮轰击。终于，大口径炮弹再次轰中安澜号桅杆，桅杆的倒塌又直接砸损烟囱及动力系统，这使得安澜号的速度一下子放慢，看样子是无法坚持冲出海峡水道的东出口了。

    但与此同时，海3号龙骧级炮艇不幸也被广甲号炮舰连续命中，整个炮艇侧舷进水开始倾覆。

    眼见南海舰队在琼州海峡水道东出口只剩下一艘龙骧级炮艇，海1号还想再最后努力一下，争取挡住广甲号。

    但毕竟威远级炮舰的舰炮数，机动性以及防御力显著高于龙骧级炮艇，只是又两个回合，海1号炮艇也是再中一发炮弹。这发炮弹尽管没有重创炮艇，但不走运的是这发炮弹直接命中了司令塔，使得艇长当场殉职。

    望着趴在指挥台上的艇长，又望了眼甲板上还在哀嚎的受伤官兵，老何头怒目紧盯正前方的敌舰广甲号。他深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广甲号突破封锁逃出海峡水道，唯有将其阻击于海峡水道内，才能确保整个南洋水师的远征舰队全部都困在海峡内。

    可以他海1号目前的舰况，估计被广甲号击沉只是时间问题，他拿什么阻挡广甲号呢？

    望着急剧落下的水位和不断伸出海面的暗礁，老何头突然有了个想法，在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后，他代替艇长开始指挥其海1号炮艇。

    “全体听令，目标方向270，距离2100。全速前进！”老何头紧盯着众多露出海面的暗礁当众的一个，下令朝向那暗礁群全力驶去。

    老何头对琼州海峡水道的各个位置情况已经是烂熟于心，那片暗礁群在落潮期间是整个水道最窄之处，但又是大型舰船唯一可以通过的地方。就好比一个酒瓶的瓶塞位置，只要能扼守住那片水域，那么南洋水师远征舰队撤退的航路将被彻底封死，至少在落潮期间的水纹情况就是这样。

    逐渐的，海1号龙骧级炮艇不再开炮，而是全力以赴赶往暗礁群。这广甲号自然也立刻判断出了海1号的目的，开始朝着海1号狂轰滥炸。海1号又命中了一发炮弹，但此时的海1号炮艇燃着火继续朝临时停泊区航行着。

    广甲号再次升起几团炮烟，老何头十分有经验的转舵急转，成功避开了这轮炮击。他不敢又丝毫的减速与懈怠。他非常清楚，他就是那个“瓶塞”，他必须堵住航道。

    老何头环视了下四周，能动的船员已只剩下不到十人。海1号整个船艇的的情况也非常不好，整个炮艇火势越来越大，估计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他清楚如果还想要达成目标，唯有自沉阻住航道这一个方法。

    “来呀！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大人委我们扼守海峡东出口，那咱们广桂省的老伙计就不能给大人丢脸。咱们老兄弟几个活了大半辈子，吃这大海，用这大海，今天咱们就当给这大海还债了。”话毕老何头双手紧握方向舵，双眼闪烁着决死的光芒。

    “说的好！”

    “今天就还了！”海1号甲板上响彻着广桂籍船员们最后的响应。

    船舱内动力房的温度足以让人窒息。但是几个船员仍是打湿毛巾，光着膀子在往锅炉内拼命加煤，力求能最后再快那么十几秒抵达目标海域。

    桅杆瞭望塔已经全部烧着，甚至瞭望塔上的瞭望手身上也着了火，但他全然不顾自己，继续向老何头汇报着敌舰方位和自己炮艇的走位。

    海1号鼓着最后这一口气冲至目标水域，暗礁剐蹭船底巨大的摩擦使得海1号被彻底卡住，随即而来的是连续几次爆炸，海1号最终堵住了南洋水师向东撤退的唯一航道……

    ……

    “报！大人！炮艇队力战至最后一船一人，已封住海峡水道东出口！”通讯兵带着悲壮的话腔向邓世昌告知海峡水道另一头的战况。

    邓世昌双眼闪烁着光芒，他解开斗篷并将其甩开，拔出佩刀，十分坚定道：“各位将士，敌舰已悉数困于海峡之内，海南兴废，在此一战！挂冲锋旗！撞沉镜清！”

    “海南兴废，在此一战！撞沉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