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怀璧其罪
    夜晚，武林盟旧址。
    冬日寒风吹拂不停，带来了浓烈的血腥味。
    藏书阁前，两大批人正成对峙之势、明晃晃的刀剑映着月光，地面上洒满血迹。
    其中一批人自然便是以华无影为首的众弟子，华无影一马当先、手持长剑，脸上身上全是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面色极为肃然。
    在他身后，一众年轻师弟师妹多多少少身上都带了伤，个别伤重的早已昏迷，吴炼吴大师沉着脸、坐在人群后方，检查着这些重伤弟子。
    冯仁亦在人群中，只是他暂时帮不上忙，反而身上多了几处伤，捂着伤口在一旁摇头叹气。
    而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另一批人，人数要多上非常多。
    男男女女、有老有少，只是每一个面色都较为阴郁狠辣，手中兵器亦各不相同。
    他们中不少人同样伤得极重，甚至地上已抛了几具尸体。
    “别再挣扎了。”
    这群人中，带头的是个使双刀的中年女子，她冷笑道：“将藏书阁里所有秘籍交出，咱们还是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华无影沉着脸道：“如今这已不是武林盟、而是玄盟，玄盟大典请帖已然发出，这藏书阁中的典籍，乃是将来玄盟之物、亦是整个江湖之物！”
    “你们意图染指，便是与整個江湖作对！”
    听见他的话，那一群江湖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该说你天真、还是傻呢？”
    那中年女子大笑道：“你们武林盟已经没啦！江百川都倒了，谁又会在乎你们？玄盟？现在这玄盟起来了吗？”
    “一个连影子都没有的东西，谁会在乎？”
    她咧着嘴，笑容极为鄙夷：“没有你们，那些大宗门便不能结为玄盟了？他们自己有无数秘籍，又哪看得上你们这一点？”
    “伱！”
    华无影咬牙：“你们不问而夺，便是为盗！”
    “说对了，我们就是盗！”中年女子撇嘴道：“废话连连，还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说罢，她振刀一挥：“兄弟姐妹们，他们已然油尽灯枯，接着上！”
    “抢到里头的秘籍，咱们的翻身之日便到了！”
    她一声呼号，众江湖人干顿时兴奋地大喊起来，猛然扑来。
    华无影深深吐了一口气，提起剑，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在他身后，一众尚且能战的师弟师妹们，也个个捂着伤口、深深呼吸后，提剑迎敌。
    其实，武林盟留下的这些弟子人数不少，足有四五十人。
    但无奈……对面的人数倍于他们！
    这些江湖人士足有近两百人，虽然实力大多平平不济，却架不住实在人太多。
    华无影紧紧抿着嘴，在人群中挥洒着剑意，脸上身上溅到的血越来越多。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了。
    回到洛邑不过一月有余，这已然是第三次了。
    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次。
    第一次，只是几个试图潜入这里盗取财物的小贼，轻易便被捉到。
    第二次来的人便多了很多，足有六七十人，看样子都是一些绿林江湖人，亦是趁夜而来，这些人做事极黑，竟然想将弟子房一把火烧了、还拦在弟子房外对着逃出的人袭杀。
    他们想的便是，先将人全杀死、再将武林盟留下的宝贝全夺走。
    那一回，华无影死了三个师弟、两个师妹，又有六人重伤，轻伤、烧伤者几十人。
    也就是那些绿林江湖人实力过于不济，才被华无影带队反杀，死伤三成之后，剩余之人统统都被扭送了官府。而今日来的这批人，倒是更讲江湖规矩一些。
    他们提前半日送来了一封信，告诉华无影，他们今晚便要来夺秘籍，要华无影以江湖规矩相应。
    接着，事情便演变到了眼下这一步。
    觊觎武林盟财产的人，很多。
    玄盟大典的请帖已经发出、虽然那些大宗门自然不会再冒着掉脸皮的风险，来做这种事。
    一些武林盟曾经的盟员宗派、或是其他一些中小宗门……他们或许动过脑筋，但眼下也不至于做这件事。
    其中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傅青舟。
    过去一个月时间里，傅青舟到处乱逛、四处发请帖，谁都知道他在帮华无影筹备玄盟大典，而他如今的身份……那可不是一个少侠了，而是潜龙伯、是明剑阁特使！玄盟成立，当然不是朝廷的授意。
    但这还未成立玄盟，便已经有了个朝廷里的大靠山了。
    可是，那些江湖上无名无姓、在泥沙里打滚的人，却未必管得了这么多。
    对他们来说，没有了江百川后，武林盟里留下的这些宝贝，那便是无主之物！华无影？以前大家看在你师尊的面上，尊称你一声少盟主。
    现在，你又是什么东西？武林盟说到底，构架还是太过于虚浮了。
    没有百年以上的底蕴，除了一位最顶级的高手外，剩下的弟子全都还需时日成长。
    而那些加入武林盟的盟员宗派，并未与武林盟真正做到同气连枝，大家不过是因为利益临时联结一处罢了。
    铮！华无影一剑荡出，将那使双刀的中年女子荡退数步，正要追击，斜刺里却又捅来一根长枪，他心中猛地一惊，勉强挥剑格开，后背处又刮来一阵阴风。
    正当他准备返身防御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他听得出来，那是自己某个师妹的。
    这声惨叫令华无影心中一颤，转身亦慢了半分，那道阴风顿时贴着他肩头刮下，带下了一片血肉！转身后，便只见一个使刀的矮汉狞笑道：“华无影，不过如此！”
    华无影吸了口冷气，正要迎击，却忽然觉得一阵晕眩。
    低头一看，方才那处受伤的刀口，竟然隐隐泛起了黑色！“你使毒？！”
    他惊愕道。
    “使毒怎么了？”矮汉的笑声，在华无影耳中已然变得有些模糊。
    刀光掠来，华无影强撑着挡开，却防不住方才那只长枪已朝他砸来。
    恍惚间，似有人横冲而来、拦在他面前，挡住了这一枪。
    他心有如绞痛，神志却在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半跪于地。
    “完了……要、完了吗……”
    “竟然死得……如此可笑？”
    华无影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有人扑通一声倒在了他面前，他双眼却已完全模糊，看不清这是谁。
    他能听见周围有人在狂笑、有人在惨呼、有人在咆哮……
    他的脸被人捏住、抬了起来。
    是那中年女子。
    她歪着头冷笑，嘴一张一阖，不知说着什么。
    下一瞬间，她却似乎突然听见了什么，猛地一惊，扭过了头。
    华无影却已渐渐失去意识。
    在完全昏迷之前，他只隐隐听见了一阵密集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