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听到传话时,还在外面,匆忙赶回孟家。
彼时,孟家人都聚齐了,孟时年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夫人,那件没舍得穿的袍子再仔细瞧瞧有何不妥,改日进宫封侯,那可得光彩照人!”
白芷走进屋,忙福身恭贺,“白芷恭贺伯父封侯!”
“哟!白姑娘来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说是这么说,孟时年嘴角就没下来过。
白芷心里也开心,忙问道,“伯父,是怎么赢的?怎么突然就胜了?”
孟时年赶忙拿出战报,“这里这里,我也还没来得及看,这一份是人家专程给你的!”
白芷接过那份战报,与梦时年同时打开,孟时年那份战报统共也就两页,简略这些几场战役的内容。
而白芷这一份折子一摊哗哗地往下落,可太长了!
孟时年咦了一声,“这可偏心!”
白芷笑笑,然后开始阅读起内容,个个都望着她,期待从她的折子里得知这场战役是如何获胜的。
是孟瑛的字迹,整篇没有一个墨点,遒劲有力,洋洋洒洒,哪怕只看字迹,都能看出那澎湃之情。
开篇就写明了非绝密,白芷便放心大战念了出来。
“说是晋南军切断了卓贼与南蛮的所有通路,使沧州军孤立无援助,沧州军多次小规模进犯,尝试夺回领地,并试图消耗晋南军的粮草,但晋南军训练有素实力强劲,又有晋南大地的物资,使沧州军多次受挫。”
“然后又有卓遥带领的虎城军,加上梅家借调的三万精骑从西面与北面同时进犯,卓贼不得不将部分沧州军调往辰京西北方的诸城守卫。”
“但虎城军与梅家精骑乃精锐中的精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鼓作气,短短三月之内,连拔数城,辰京西北方向小城直开门归降。”
孟家人听得那是热血沸腾,卓家大哥吼道,“不愧是卓遥!我就说他能干吧!”
白芷也读得心潮澎湃,微微冒出了细汗,连手都有些颤抖。
“那沧州一带呢?沧州除了原来的沧州军,还养着以前卫家的势力,不少人家里也养着私兵,拼拼凑凑,几万人应该能凑到!”孟时年虽然疑惑,脸上的笑意却不减,“这仗也没打到这边来,怎么就突然胜了!这日子安生得哟!”
“伯父别急啊!我喝口水!”白芷实在有些口干舌燥,咕咚灌了好几口水,才开始继续念。
“东南方向,因为吴用收下了常青城大营的大部分兵马,加上有林大人民心所向,自是固若金汤坚若磐石!”
“那剩下的就只有沧州曲州以内的兵马,卓贼死也不愿投降,负隅顽抗!”
“然后,孟瑛……宁王殿下,就在琅城造了一把势,放出消息,琅城及琅城以北的两座城池守卫全部归降,然后顺利引来了沧州和曲州驻守的兵马,听说一共有七万的兵!”
“琅城周边也没多少兵吧,也就城防守卫,统共不足两万。两万打七万,打了吗?也没听见动静啊!”
“这七万兵马的确是开过去,准备一举夺回琅城,但这七万兵马开进,一个叫做大杨山的地方,就再也没了动静,熬了两个月,突然就降了!此后一番丰顺,大军直开往辰京,百姓夹道相迎,欢呼陛下归京!连禁军都没动一下,百官等在城门口,以天子之礼,迎陛下回京!”
孟时年实在听得迷糊,“等等!怎么熬了两个月就忽然投降了?都没动手?”
白芷也好奇,大杨山就是她离开之前,孟瑛去探查的地方,他在那里动了什么手脚?
她继续看下去,一行一行的找,终于得到答案。
“说是孟瑛……宁王殿下要在那琅城兴修学宫,便找商人与官府共同出力,去大杨山砍伐杉木,桐木等木材,因工事庞大复杂,动用了不少人,花了几个月时间,慢慢的将大杨山能砍的木材都砍了,只留幼苗,然后将砍伐的树木顺着水路运回琅城,以作材料。”
孟时年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宁王殿下跟我要人呢……为何要这样做呢?”
白芷也是看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不自觉地笑出声,“这多损呐……”
孟家人好奇起来,“姑娘快讲。”
“他把能砍的树都砍了,剩下的都是不成才的小树,那军队进了大杨山,便没有木材可以造攻城器械了,云梯造不了,井阑造不了,投石车造不了,巨弩也造不了!只能看些瘦弱的树木拼拼凑凑,但也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众人皆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
“那只要切断他们的供给,那他们就束手无策,只能乖乖投降!”
“是!但不止,还得攻心。”
“大杨山有一种植物,当地人称为麻芋,与普通毛芋长得差不多,极易误食,但麻芋是有毒的,吃了浑身奇痒难耐,挠的溃烂也止不了痒,但这个发病过程有七天。”
“只要他们没了粮食补给,就必然会去找食物,冬季能吃的本身就少,这芋头看起来鲜美,是难得的食物。一旦吃下去,七天时间,大部分人还没能意识到到底是因何发病,只会觉得是染了瘟疫,即使有人明白过来了,也不要紧,恐惧已然形成,束手无力的恐慌定会迅速蔓延至整个军中。”
“而此时的琅城士兵,却在城墙上擂鼓歌舞,烹制烤肉,这时,对面的将领若不是心智非常坚定的人,一定会被策反,只要有一人反,整个军队便溃散了!”
一通操作下来,建筑材料有了,人力有了,一座偌大的学宫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修建,还将敌人给围困然后策反,轻而易举俘获一支军队。
“绝妙啊!”他们不禁赞叹道。
这一整个连环计,听得人啧啧称奇,白芷也不禁后背发凉,那男的好可怕。
“那卓贼是怎么乖乖束手就擒的?”
“这不奇怪,卓景烁一个快百岁的老人,连太后都是七十几岁的老人了,他那九个儿子,哪一个不想争皇位啊,早都溃散了,只需要有人从中挑拨,便能他们互相猜疑算计。”孟家大哥分析一番。
白芷点头,“卓泓利用太后坐上了宫中大总管的位置,将那九个皇子唬得团团转。”
说是那日余靖疯魔大笑,嘴里直冒出寓言,星象有异,卓景烁命不久矣,结果当夜,卓景烁便一直咳血,众人皆知,余靖说话从未出过错。
卓景烁和太后连夜宣九个儿子入宫听诏。
卓泓准备三份诏书,写了那卓家三个儿子的名,他们毫不意外地打起来了,宫中一片尸山血海。
那一夜,卓泓坐在房顶看他们闹了一夜。
兵刃相接的声音,哭喊厮杀的声音,太小了,不够,可以再惨烈一些!
卓泓平静地微笑,他觉得此刻的世界好安静,他已经多久没那么安静过了?
掰开手指数了一下,数不清了。
大概是与哥哥姐姐分离的那一天起。
与此同时,曾经效忠景德帝和孟瑛的那些人,那些一直潜藏等待机会的人,一直明哲保身的人,一直敢怒不敢言的人,揭竿而起,迅速控制了城防和禁军,与那些府邸里的府兵彻夜厮杀。
直到景德帝归来。
他们终于迎回了属于他们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