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彣和赤焰军及金甲军的一众将领纷纷下马,朝兵驿大门走去,不一会儿就和宁卫川大将军在大门口外遇上。
一阵行礼寒暄过后,宁卫川邀请苏彣等人进入了军议堂,就着堂内正央的沙盘部署兵力。
沙盘中央正是篱山猎场,铜山兵驿据此不到二十里路程,半日内就可抵达。北右路大军的军机首府辽州城则在铜山兵驿以西一百多里远之外。如今,五万北右路大军就驻守在篱山猎场附近,同时还有北中路大军和东左路大军各派出的两万大军在篱山东西两侧接应。
不到一刻钟,宁卫川就安排好了兵力部署,苏彣等一干将领只需遵照吩咐各就各位即可。根据部署,篱山猎场范围内只有苏彣率领的赤焰军和金甲军,以及宁卫川的四营亲兵骑兵营可以进入,而篱山行宫则只有赤焰军可以进入,篱山猎场之外则由北右路大军设卡布点严密守卫。
还有大概半个时辰便要启程,苏彣走出军议堂后,和其他将领一道简单享用了兵驿备好的伙食。
其他将士和随行侍从人员不能进入兵驿用餐,只能就地等待配发。兵驿内近百辆马车各载着两名士兵和四大桶餐食,穿梭在秋猎大部队中间分发。一个大馒头、一块鹿肉以及一碗叶子汤就是今日的午餐,虽然简单,但十分顶饱。
抵达铜山兵驿一个时辰过后,秋猎大部队按时启程向终点篱山进发。此刻,这支大队伍比来时更加庞大,因为增加了宁卫川的四营亲兵骑兵营。
一路上,频频有斥候骑兵来报,传递这篱山猎场及周边的情况。金甲军派出的箭尾雕盘旋在大部队上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走了约一个时辰,大部队来到了一片山谷原野之中,数声尖锐的鸣叫声顿时响彻山谷,只见一队龙鹰骑士迎面飞来。他们悬停在队伍前方,其中一只龙鹰扑扇几下翅膀便飞落在地上,一位手持长枪的神族龙鹰骑士走了下来,朝大部队领头的宁卫川拱手道:
“奉天君命,大梁皇帝篱山秋猎期间,为防止虬兽入侵,天威大军四营龙鹰骑士将督守猎场一带,还请将军通禀。”
“如此,有劳都尉!”宁卫川下马拱手回道,虽不知道对方为天威大军哪位将领,但称呼他为都尉一般不会有错。
“告辞!”这位都尉随即返回他的坐骑,飞回了自己的方阵,并领着那对龙鹰飞离了原野。
大部队因此突然停下,此刻再度出发,宁卫川命人速往队伍中央处通禀情况。
皇帝渠梁宇坐在御辇上闭目养神,刚刚那会先是听到几声鸣叫声,随后御辇突然停了又走,让他心中小小一悸。得知是龙鹰骑士出现后,他心中又是一喜,想不到今年秋猎居然连神族的龙鹰骑士都来给他护驾了。
龙鹰骑士的到来,虽然令渠梁宇大感意外,但也侧面证明了如今北三路虬兽确实是够猖獗的。虽然他对今年篱山秋猎的护防较为放心,但有了神族天威大军最强威慑力的龙鹰骑士协防后,篱山护防大军如虎添翼,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渠梁宇来不及多想神族派兵至此是否还有其他原因,随即他再次闭目靠窗,任凭外面大部队行进过程中产生的嘈杂声。
随后不久,苏彣也得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相比于皇帝渠梁宇的宽心无忧,他心中则有一股莫名的隐忧。
自神族和人族订立盟约以来,神族就几乎不曾参与过人族的任何事情,不管是何朝何代,不管人族皇帝是谁。而就在刚刚,神族派来的龙鹰骑士却突然出现在秋猎大部队赶往篱山的路上,为何神族突然要掺和到篱山秋猎中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护皇帝陛下吗?
几个月前,苏彣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以及神族天机院的首座太元星君此前都曾提醒他,篱山秋猎恐有意外之险。如今龙鹰骑士在篱山出现,不得不令苏彣产生一丝警觉和担忧。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部队终于抵达了篱山,余晖斜照之下,一座华丽的行宫在篱山半山腰熠熠生辉。
篱山前方的广阔原野之上,许许多多营帐格外显眼。这是一座巨大的临时兵营,等待着将士进驻。因为此次秋猎护卫的人数较之以往翻了一倍,因此建在篱山行宫周边的大小军营和兵驿无法满足需要,宁卫川不得不提早下令搭建营帐,以备大军入住。
随行的赤焰军和金甲军迅速往行宫两边聚拢,各营都尉按之前领到的军令,率领着自己的兵士一一部署到位。苏彣则率领四营赤焰军,随皇帝渠梁宇进入了行宫。
行宫坐落在篱山的山腰之间,前方则是一片开阔的原野,草长莺飞,延绵数里,一望无垠。行宫后方的成片山野,正是野味丰饶的猎场。
行宫里,太监婢女进进出出,他们早已将此收整干净,备齐了一切用度之物。
皇帝渠梁宇由睿王渠梁衍和贴身大太监赵青云陪同,来到了位于行宫后方的聆风轩。这是一处建在山泉旁的亭子,是渠梁宇在篱山狩猎之余最喜之去处。
连续在御辇上坐了数天,渠梁宇早已筋骨乏累不堪,他饮了几口山泉水泡的茗茶,对睿王渠梁衍交代了几句,便示意渠梁衍退下了。
苏彣在一名赤焰军步兵营都尉的引导和介绍下,登上了行宫正门的宫墙之上。他迅速指挥着赤焰军将士与此前防守行宫的北右路大军将士交接换防,宫墙之外的布防关卡等重要通道的交接换防也同时进行着。没过多久,篱山行宫内外的防卫都由赤焰军和金甲军接手。
苏彣站在墙头,不停地向刚刚那名都尉问题篱山行宫的建筑布局和防守要领,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事实上,刚刚与北右路大军交接换防的安排部署,都是由赤焰军和金甲军各营的都尉布置的,苏彣只是下了一道命令而已。
“见过睿王殿下!”突然,墙头上众人纷纷说道。
“尔等暂且先退下,我与苏将军商议一下护防之事。”睿王渠梁衍在近侍宁海与睿王府家将头领高冲的陪同下来到了城墙上,边走边道。
“是,殿下!”众人纷纷退下道。
“苏彣见过殿下。”苏彣听到声音后迅速回身,立刻拱手道。
“苏兄指挥得力,里外都是赤焰军站岗执勤,整座行宫转眼就跟皇都城的皇宫一样了!”渠梁衍走到苏彣身边说道,两人并排站在墙头。
“苏彣头回至此,还在熟悉过程中,多亏了手下几名都尉,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殿下为何没有陪同陛下享用晚宴?”
“父皇一路劳顿,身体稍感不适,食欲不佳,正在内宫休息,还未用餐。我也闲来无事,便来此找苏兄说说话。”
“我其实也有话与殿下说,本想等明日找殿下的。”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是在想为何神族的龙鹰骑士也跑来篱山了。”
“殿下说对了,我确实很疑惑,也有一丝担忧。虽说虬兽猖獗凶险,但篱山内外皆以防守到位,而且近来几月篱山一带也少见虬兽出没,即便有,数量至多也就十余只,除非遇上虬兽的大部队,否则无需太过担心。神族派遣龙鹰骑士至此,难道他们料到秋猎期间,虬兽会在篱山一带有大动作吗?”
“我与苏兄一样,确实十分不解。神族派遣龙鹰骑士到篱山护防虽好,苏兄也有了得力助手,但神族一直置身人族事外,置身大梁事外,今次介入秋猎,难免不让人怀疑另有原由。”
“还有,陛下在临行前特召靖王殿下共赴篱山秋猎,也是十分意外。照理说,大梁与鲛族仍在东山对峙时期,虽然双方局势已经缓和下来,但是靖王身为东中路大军主帅,贸然离开东山,如果鲛族打探到消息,朝廷上下难道就不担心鲛族大军借机反扑吗?”
“此事父皇未与我提起,我来之前也打听过,但是没有确切消息,只知大皇兄是领旨暗中离开东山的。大皇兄按计划应于明日抵达篱山,但他却北上琅山防线再返回篱山,预计要十日之后才能抵达,也不知道大皇兄是自己有意北上还是暗中得到了父皇的首肯,好在东山每日呈报的奏章中没有坏消息。不过西南三国在边境又开始有动作了,三皇兄在前几日的奏章里讲到了陈国在边境增派兵力。”
“西南边境之事,想必太子殿下在皇都城里已有应对之策了。眼下,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这次的篱山秋猎应该不会一帆风顺。”
“苏兄说的是,还要有劳苏兄多费心了。”
“职责所在,苏彣当恪尽职守,不负陛下和殿下所托。”
“宁将军在北右路待的时间长,对付虬兽十分在行,苏兄可多向宁将军请教。”
“是,殿下。”
不久,渠梁衍得召陪同皇帝渠梁衍用膳,便与苏彣告辞离开了。
太阳已经落下,天边余晖散出万道霞光,虽然璀璨明亮,但是越来越弱。
一刻钟后,天终于黑了下来。行宫里,灯火通明,琴瑟声起。而行宫之外的原野上,寒风袭袭,火堆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