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左雨晴心底隐隐升起了不安,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前不久乔起元提醒她的话。
左雨晴脑海中天人交战着,不安的眸光与刘杰书在半空中交汇,后者轻轻地朝她点头。左雨晴努了努双唇,最终什么都没说,拉着陈连虎再次坐下来。
老色鬼的声音再次传入刘杰书耳中,“放心吧,我是不会害你的。你知道的。”
刘杰书坐下后,藏在身后的拳头攥紧,指甲嵌入肉里,血液顺着掌心流下。掌心传来的疼痛,让他气血上涌的大脑稍微冷却下来。
他心底无比清楚,陈连虎跟左雨晴平生最痛恨诡异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他跟诡异达成合作,不得恨死了他。
可他没有办法,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高师兄,张师兄,安师兄它们不停地哭喊疼,看着它们哭疼,比剜了他的肉还让他难受。而且他只是成为老色鬼的信徒,又没有让他做什么。
如果他的死能换来三位师兄的灵魂安宁,及守护左雨晴的平安,他也愿意。
刘杰书收起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钱钟已经走到讲台边了,它轻咳一声,“我这人没啥文化,没有上过几天正经学,也不知道上课该教什么。不如我们这节课看点录像带打发时间。”
刘杰书脑袋一点,这点正如他意。反正外面那么乱,看录像带打发时间也行。如果让师兄师姐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俩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只老师诡异看起来那么厉害,他们师兄弟三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钱钟抬手敲了敲黑板上的八班合照,黑白的照片里出现了涟漪。
合照上的21张人脸开始扭曲,以正中央为点像旋涡一样快速旋转,每一张脸都被旋涡吞噬进去。狗腿一号的脸,狗腿二号的脸,高师兄的脸,都诡异的咧起不可能的弧度,笑容那般诡异且渗人。
随着高速旋转的黑白旋涡不停地转,那几张人脸发出“咯咯”的惊悚笑声。
“呕。”左雨晴呕地一声吐了,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她双手冰凉地紧紧握住陈连虎的手臂。她昨晚一宿都没睡,如今强撑着看这种致幻的画面,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受不了。
“师姐,你没事吧?”刘杰书投去关切的眼神,脸上写满了担忧。
左雨晴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微微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嗯。”刘杰书心下稍安,眼睛往别处瞟去。他也觉得黑板上的画面看着很不舒服,所以特意避开目光。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左雨晴感觉身体稍微缓和点,想起平日里她如果不小心磕到碰到便会第一时间过来关心她的陈连虎,今儿怎么怪怪的,没有过来询问她。她转头看去,看到对着黑板方向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的陈连虎。
听到左雨晴惊慌颤抖的声音,刘杰书连忙扭头看过去,看着一动不动双眼瞪直的陈连虎,他心底暗道不好,那只可恶的老色鬼果然坑他。
刘杰书咬牙切齿地瞪向一脸幸灾乐祸的钱钟,悔的肠子都绿了。
老色鬼刺耳的声音缓缓传入他脑海中,“臭小子,我在帮你铲除情敌。你还看不出来吗?只要你师兄还活着,你师姐永远不会正眼瞧你一下,她满心满眼全是你师兄。”
“你……”刘杰书牙齿咬住下嘴唇,都咬出血来了,继续一言不发地瞪着老色鬼。
他不需要老色鬼帮他做这些,在他看来,他喜欢师姐左雨晴,但师兄陈连虎也是他的兄弟、亲人,这两条线完全不冲突。他不可能为了得到师姐,做出任何能伤害到师兄的事情。
他喜欢师姐,也珍惜自己与师兄这段师兄弟情谊。
钱钟呵呵笑着,脸颊上的肥肉快把眼睛挤没了。
“师弟,你看那是什么?”左雨晴指着陈连虎的左手臂对刘杰书说道。
刘杰书立即转头看向陈连虎的左手,奇怪的黑色咒术从陈连虎的手指末梢慢慢浮现。
那条半透明的黑色咒语如游蛇般缠绕着陈连虎的手指向上延伸,它爬过的地方便会烙印下一串又一串的神秘黑色诅咒。
“怎么会这样?”刘杰书惊愕至极,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拿出符纸帮忙驱赶那条可怕的咒术蛇。
当他把手伸进口袋里,一碰到符纸手指像触电般弹开。刘杰书的眼睛睁得大大,心也沉沉地跌入谷底。
他怎么忘了,他把自己的身体跟灵魂都献祭给老色鬼,也被庇护他们的开门祖师爷逐出师门了。如今他的体内飘荡着几缕属于老色鬼的诡气,一碰到符纸,符纸会把他当做诡异,也想攻击他。
“师弟,你在做什么?快点过来帮忙啊!”左雨晴一手一张符纸,一张符纸贴在陈连虎的额头上,一张符纸贴在陈连虎的手臂上。
符纸贴在陈连虎的手臂上,炙烤着那条向上攀升的咒术蛇,空气中传来阵阵烤肉的香气,陈连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一手推开左雨晴。
左雨晴身体柔弱得就像只风筝,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推开左雨晴后,陈连虎连忙撕下左臂上的符纸,张嘴不停地深呼吸。
反应过来的刘杰书伸手要去扶地上的左雨晴,左雨晴不顾身上的疼痛,对他摇头,“不要管我,师兄比较重要。”
“好。”刘杰书见陈连虎伸手要去撕贴在额头上的符纸,连忙从背后反剪住他的双臂,不让他抬手撕掉。
他的脑海中再次传来老色鬼无奈又嘲弄的声音,“你又何必呢?”
左雨晴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拿出一张新的符纸,重新贴在陈连虎的左手臂上,“师弟,抓紧师兄,千万不要松开。那只该死的诡异由我来对付。”
“对付我?”钱钟仰着脑袋哈哈笑着,“真正的钱钟还被我封印在体内,还没死掉。你来杀了我呀!”它挑衅道。
左雨晴拿着符纸的手一抖,眼眶通红,“求求你放过我师兄。”
“放过他?”钱钟转过视线看向刘杰书,“我可是按照你师弟的话做的。”
“什么?”左雨晴脑袋嗡地一声,动作迟缓地回头看向刘杰书,一颗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师弟,它是故意离间我们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师姐,你这样问我,不就是怀疑我的意思嘛。如果我说没有呢?”刘杰书很是失落地问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清除干净,春风吹又生。
左雨晴嘴角轻轻地牵起,“我就知道我师弟不是那样的人。我当然相信你,只要是你亲口说的,我都信。”
“……”刘杰书愣愣地望着左雨晴的眼睛,心里堵得慌,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闷。
“我……也是……我们师兄弟之间……不能……互相猜忌。”陈连虎慢慢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出声。
“师兄。”左雨晴跟刘杰书同时惊喜地出声。
左雨晴又添了一句,“师兄你刚醒来,不要说太多话。”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陈连虎浑身难受,却强撑着安抚两位师弟师妹。
刘杰书悔得心揪成一团一团的,就像棉花堵住他的喉咙,懊恼自己听信诡异说的鬼话。就像诡异论坛大神提醒的那样,所有诡异说的话都不能信。
“师弟,你扶着师兄离开这里。那只诡异由我来对付。”左雨晴擦干脸上的泪水,对刘杰书说道。
“好。”刘杰书把陈连虎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高大的身躯慢慢站起来。
看得钱钟连连摇头,“好一副师兄弟同心的画面,真叫人羡慕。可惜来不及了。咒杀录像带的诅咒已经画好了。”
左雨晴,刘杰书同时看向陈连虎的左手臂,那条手臂就像纹了大花臂般,密密麻麻刺满了看不懂的黑色咒语。
“咒杀录像带,那是什么?”刘杰书双眼几乎喷着火,朝钱钟大声怒吼道。
钱钟彻底忍不了了,指着刘杰书的鼻子,“这就是你对待主人的态度。跪下。”
“嗑噔”一声,刘杰书的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
陈连虎的身体也重重地砸向地面,倒下时后脑勺往地面用力一磕,原本就浑身酸痛的他,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眼前的画面涣散晃动,痛苦地龇牙咧嘴。
“师兄。”左雨晴见陈连虎倒下,连忙蹲在地上查看他的伤势。
陈连虎满脸狰狞痛苦,用力握住左雨晴的手臂,推了推,“快走!别管我们。”
“不,我怎么可以抛下你不管呢。”左雨晴哭到不能自抑。明明乔起元提醒过她了,可她偏偏不信,才导致师兄出事。都怪她,都怪她……
“快走……听话。”陈连虎吃力地道,“你看我的手……”他嘴角轻轻勾起。
左雨晴泪眼婆娑地看向陈连虎的左手,那条手臂升起一簇幽蓝色的小火苗,正在灼烧陈连虎的手掌。
“不!”左雨晴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慌慌张张地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水杯,浇在陈连虎掌心上的那团幽蓝色小火苗上。
陈连虎无奈地摇头,呼吸短促吃力地说道,“没用了。师妹,你快走……记住了,一定要活着。”
“师兄。”左雨晴脸上全是泪水,最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陈连虎,毅然决然起身,往教室门口跑去。
钱钟大喝一声,“想跑?来不及了。”
左雨晴刚跑出教室门外,漆黑的走廊变成无限延伸,不管左雨晴怎么跑,一晃眼的功夫她又回到教室门口,一股无力的绝望感侵蚀了她的身心。
她全身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额头全是汗水地靠在门框上,看着站在两米外冷冷看向她的钱钟,“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彻底破罐子破摔。
“啊!”陈连虎痛苦地呻吟着,他的两条手臂跟脚踝分别升起一团幽蓝色火苗,炙烤着他的肌肤。
左雨晴头皮一麻,声音尖锐地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师姐,别答应他。”跪在陈连虎身旁的刘杰书大声喊道。
“你闭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钱钟冷笑着,用油腻的眼神打量着左雨晴的脸跟身材。
左雨晴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真相剜了这个死胖子的眼睛。
“我要你,将你的灵魂跟身体全献给我。”钱钟缓缓地开口。
“什么?”左雨晴心一咯噔,不敢置信地皱眉看向钱钟。
刘杰书不停地摇头,“不要,师姐。不要听那只该死的诡异,说的任何一句话。它是骗子,骗子……”
“你闭嘴!”钱钟瞪向刘杰书。
刘杰书的喉咙卡住,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躺在地上全身湿淋淋都是冷汗的陈连夜,也虚弱地摇头,“师妹……不要答应它……乔……小姐,乔小姐……他们……”
说到后面,陈连虎的声音越发虚弱,吃力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全是疼,疼到脑子一片空白。
“不……不要。”看着陈连虎疼成那样,左雨晴的精神也备受折磨。
刘杰书也泪流满面,恨自己不够清醒,才会被该死的诡异利用。
钱钟啧啧地摇头,“咒杀咒语已完成,你们的师兄是彻底没救了。不过你,”它指向左雨晴,“你想帮他快点结束痛苦吗?不然这样的折磨会连续三天三夜,以你师兄的灵魂为燃料燃烧。就算那两个姓何的、姓乔的女人来了,也没有办法救你们师兄,只能看着他活活被诡火烧死。”
“她们跟你一样,都是没用的人类。哈哈……”钱钟说完这句,心底莫名舒畅地哈哈大笑。
“什么?”左雨晴泪水无声地流淌着,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她问道,“如果我答应你,是不是能帮助师兄快速缓解痛苦。”
“是的。你总算开窍了。”钱钟满是肥肉的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刘杰书无声地望向左雨晴,泪水不停地往下淌。
“师妹……不要……”陈连虎的脸上泪水与汗水交织成一片,吃力地转过脑袋看向左雨晴那边。
左雨晴按照钱钟的指示跪在它面前,脑袋磕向地板上的第一下,她心底无比清楚,世界上本没有神或英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跟英雄。
如果连你都拯救不了自己,就算天神降临也拯救不了你。
也许,此时的她是师兄心底的英雄吧?左雨晴自嘲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