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尖细的声音高喊,“吉时到,请格格入内行礼。”
钮钴禄氏穿着玫红色喜服,头盖红薄纱盖头,被陪嫁丫鬟从喜轿扶出,跨过四阿哥藩邸非正门,进入府邸。
随着太监一声唱报,“拜见贝勒爷,福晋。”,她在胤禛和沛柔座前的红毯跪下。
沛柔看向与她齐坐在上座的胤禛。
他一身红色喜服,却面无表情,甚至隐隐约约还轻蹙起眉头,凉薄的唇面也被拉成一条直线。
不愧是被称之为生人勿近的冷面阎王,要不是穿着喜服,怎么看都不像他在成婚,像是看别人成婚,还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沛柔忍不住弯起嘴角,他表情不多,只要不顺他意,都会轻蹙剑眉。
胤禛感受到她的注视,向她瞟了一眼,瞧她弯眸嬉笑的样子,心情更差了。
薄唇轻启,声音又沉又冷,“起来吧。”
钮钴禄氏应声,“谢贝勒爷,福晋。”,被陪嫁丫鬟扶起。
沛柔见胤禛抿着唇,没话要说的样子。
她便扬起大方得体的笑容,抬手示意丫鬟送上薄礼,
“这是我大婚之时,皇上御赐的羊脂白玉手镯,现转赠于妹妹,以表亲善之意。”
钮钴禄氏原本见贝勒爷冷冰冰的,恐怕是她不讨贝勒爷喜欢,心下不安,现在透过薄纱红盖头,看见礼盒上玉质细腻的白玉手镯,扬起了喜悦的笑容,屈身谢礼,
“多谢福晋恩赏。”
沛柔不做停留,客气话信手拈来,
“今儿进了府,往后都是侍奉贝勒爷的姐妹,无需感到拘谨,妹妹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早先回去休息吧。”
钮钴禄氏屈膝行退礼,“妾身告退。”
钮钴禄氏退下了,沛柔看向胤禛,看看他还有什么指示,结果他嚯的站了起来,轻“哼”一声,往外走,看方向大概是书房。
把沛柔看蒙了,她惹他了?
昨晚不还是好好的?有使不完得劲,把她翻来覆去折腾。
邹嬷嬷见福晋还坐那儿看贝勒爷远去的背影,轻声呼唤,“格格。”
沛柔移开视线,起身,“弘晖醒了吗?”
邹嬷嬷脸上堆着笑纹,“格格,小阿哥醒了,昨日吃了格格的药,高热退下,今早小阿哥还打算来给格格请安,但贝勒爷想让您多休息,就让他回去了。”
沛柔听了,笑了笑,“去弘晖那儿。”
路走到一半,她想了想,胤禛刚刚走时明显是生她的气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没到手阶段,暂时把他当祖宗供着。
她边走边吩咐,“嬷嬷,等会你让厨房做些昨日教他们做的水果捞,送给贝勒爷,要冰镇的水果,十三也在,就送两份。”
邹嬷嬷欣喜,恨不得立即去办,她家福晋终于懂得争宠了,“是,格格。”
书房内,胤祥坐在檀木椅上,手转动着桌上的茶杯,悠哉哉地开口,
“四哥,如今弘晖的病情好转,皇阿玛没让你我南巡验收两河治水的工程,却让你辅佐太子处理政务,你怎么看?”
胤禛转了转手上的血红玉扳指,薄唇轻启,“皇阿玛给什么差事,自然是办什么差事,近年来替太子办的差事还少吗?”
胤祥真心替胤禛不平,“可今时的太子不同往日,做事不稳,差事办不好,终日沉迷美色,每每都是四哥你给他出谋划策,替他办好事,功劳还被他领了。”
“十三弟,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胤禛听见书房外的动静,出声提醒。
高无庸走进来,“贝勒爷,十三阿哥,贝勒爷,福晋命人送来甜点。”
胤禛抬了抬手,示意他放到桌上。
府上进新人,她还很开心的笑,半点没有吃酸拈醋,见她终于肯讨好他,刚刚憋着的气消了一半。
虽然作为正妻,她识大体,挑不出错。
但他也不知怎么会心里不舒服,李氏进府时,福晋也是笑的,可这次他觉得刺眼。
又忍不住问,“是福晋亲自送来的?”
高无庸低头,“福晋在照顾弘晖阿哥。”
“下去吧!”胤禛说完薄唇又抿了起来。
他一瞥就见胤祥看着他,他垂眸拉开食盒盖子,瞧见里面有两碗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将它拿了出来,“十三弟,来尝尝。”
胤祥嘴角轻勾,见各种水果被白白浓稠的奶覆盖,连盛它的器皿都雕刻精美,像香蕉,但又是船的形状,稀奇地问,“四哥,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瓷器还挺别致。”
胤禛摇了摇头,“你侄儿身体好转,你四嫂许是心情好了,就爱研究一口吃的。”
他的语气有点儿自己都未察觉的炫耀。
他们都舀了一羹放嘴里,入口冰凉又酸甜,冲走了夏日体内的闷热。
胤祥舀了一口又一口,还赞不绝口。
胤禛表情变化不大,但熟悉他的胤祥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心情愉悦,他才会尽说四嫂的好话,增进他们夫妻的关系,让四哥有个能让他敞开心扉的知心人。
况且他觉得四嫂人美心善,还懂四哥。
胤祥放下香蕉船碗,起身告退,
“四哥,今儿喜日子,就不提公事扰了四哥,十三弟我先行告退。”
胤禛点了点头,“明日户部报到,别误了时辰。”
胤祥摆了摆手,离开了胤禛的书房。
府邸进新人,对沛柔和胤禛来说,毫无影响,影响最深的要属李氏。
她还未见钮钴禄氏,不知她长得如何,担忧着钮钴禄氏会将贝勒爷吸引过去,直到妆心打探到,今夜钮钴禄氏的洞房花烛夜,贝勒爷去了福晋那儿才安心。
但随即想,贝勒爷回府连着三天都到福晋那儿很反常,以往都是到她这儿的。
她又开始担忧了,偏偏乌拉那拉氏是正妻,她也说不得,况且母族的身份也比不上乌那拉那氏。
她担忧的正主,此时正在舒舒服服的泡脚,丫鬟正一点点的为沛柔擦拭玲珑足上的水珠,邹嬷嬷替她梳理头发。
“格格,今夜要等贝勒爷吗?”
沛柔想没想就开口,“不用等。”
她猜胤禛今夜会歇在正院或是直接在书房通宵,也不会去钮枯禄氏那儿。
于她而言,最构不成威胁的就是钮钴禄氏,她身份不高,容貌一般,胤禛最不喜欢的侍妾便是她。
她也是直到六年后,胤禛感染时疫,她去照顾他,才得来第一次的“入侍”,也是那唯一的一次,让她生下弘历。
沛柔刚走到床榻旁,正要坐下。
胤禛冷冰冰的声音,寒冷的似化不开的冰,就毫无防备地传进暖阁,“福晋好似不期待我会来东院。”
直把她冻在原地,不期待被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