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姓顾的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能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顾浅浅却是眸色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刚刚罚的,难道不是他蓄意杀人的惩罚?是让他认识自身错误,对于受害者,你们不该赔偿?”
杨姨娘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没想到顾浅浅竟然这般不要脸。
慕婉禾缓缓开口:“顾姑娘说的有道理,齐煜做的事,我们齐家不会逃避责任,理应赔偿江夏。”
杨姨娘不服气:“夫人你倒是好说话,难不成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讹咱们呢,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那江夏掉进荷花池,说不定就是自导自演,打算讹我们齐家的钱!”
这整个学院,谁不知道他儿子是山长之子,谁见到她儿子不是毕恭毕敬的,那小兔崽子,说不定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故意碰瓷的。
“夫人,你要好好查查,说不定就是那江夏故意碰瓷煜哥儿。”
慕婉禾没想到杨姨娘到现在还在颠倒黑白,气的额头直跳:“杨姨娘,你不要在说话了,那么多人看着,你还想狡辩什么,你若是再多嘴,立马回府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看着慕婉禾那态度,杨姨娘脸色气的胀鼓鼓的,却是敢怒不敢言。
慕婉禾看向江夏,小小的孩子此刻可怜兮兮的靠在顾浅浅身边,她也是于心不忍。
“顾姑娘觉得,如何赔偿合适?”
顾浅浅看着江夏,刚刚已经喝了书院厨房那边端过来的姜汤,这会儿脸色已经好了些了。
“我弟弟在书院这般被霸凌,身体和心理都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身体上,齐煜要负责我弟弟调养身子的药材和补品,心理上,自然也要赔偿个五十两银子,不然我弟弟若是被吓得不敢再来书院,那可是耽误了我弟弟的一辈子,我想若是让旁人知道鸿鹄书院是如此做派,怕是鸿鹄书院的名声,也要大受影响。”
杨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也有点怕了。
别的不说,如果真的因为煜哥儿影响了整个鸿鹄书院,怕是到时候老爷也不会纵着煜哥儿了。
上次打了煜哥儿又罚跪祠堂的事儿,她要求了很久都没有,让她知道,齐宗垣也并不是会无底线的宠着煜哥儿。
随后想着,不过是五十两银子和一些补品药品,夫人的嫁妆那么多,这些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慕婉禾说道:“齐煜如今这般顽劣,都是杨姨娘的宠惯,既然你看不惯我总是严苛,那齐煜如今犯的错,就由你来买单,补品药材和五十两银子,就由杨姨娘来出吧。”
杨姨娘瞪大了眼睛:“夫人这是什么话?煜哥儿是齐家庶长子,夫人你这意思是不管煜哥儿,让我这个姨娘来管教吗?”
慕婉禾知道她舍不得银子,一记冷眼扫过去:“杨姨娘现在觉得我是主母了?这齐煜,平日里不都是你来管教,我多说一句,你都要去老爷那里告状,既如此,那他所犯下的错,也理应由你来承担!”
说完,不顾杨姨娘的抗议,对一旁的丫鬟说道:“春桃,回头去杨姨娘的院子,亲自把赔偿的银钱补品送到顾家。”
看着杨姨娘还要说话,慕婉禾直接说道:“之前老爷送了杨姨娘一些补品,应对够了,至于银子,若是杨姨娘拿不出来,那就从每月的月例扣。”
顾浅浅看了看慕婉禾:“既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信得过齐夫人。”
说完,直接拉着江夏菜头往外走。
江夏看着包裹着自己小手的纤细嫩手,眼眶有些发烫,抿着唇,顾浅浅身上的淡淡的气息,让他十分的安心,身子不自觉的靠近。
临出门,菜头脱下外衫,裹在江夏的头上,防止他着凉。
顾浅浅看了一眼身后的傅迟和傅屿白,目光落在傅屿白身上。
比江夏菜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小少爷,此刻面上挂着彩,看起来也是惹人疼的不行。
顾浅浅心中是感激的,说起来,傅屿白和菜头江夏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而傅屿白竟然会为了江夏和菜头一起上去打架,她心中是很感谢的。
“阿屿今日去我家吃饭吧。”
三个孩子都受了伤,她回去要一个个给上药。
傅屿白闻言,看了顾浅浅一眼,压根没管身边的哥哥,乖巧的行了一礼,应下:“好。”
傅迟也没什么意见,去顾家蹭饭,他自然乐意。
然而……
到了门口,眼看着顾浅浅带着三个小家伙上了马车,他一脸懵逼。
不是,他弟弟怎么也上了顾浅浅的马车?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弟弟了?
……
马车到了云举巷,这会儿叶秀云已经在做饭了,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笑着大声喊道:“饭菜马上就好了,你们先去洗手。”
顾浅浅应了一声,随后让阿松去烧水,推着江夏回房,让他一会儿洗个热水澡。
又让阿竹去抓些药来。
落在后面进来的傅迟哼了哼,说道:“行了,你家的小哑巴会抓什么药,我已经让忍冬去铺子里取了。”
顾浅浅闻言,瞥了傅迟一眼:“再让我听你叫阿竹小哑巴,我把你也变哑巴。”
傅迟噎了一下,这女人怎么这么凶?
不过顾浅浅差点都要忘了傅迟家是开医馆的了,忍不住问道:“你们家是开医馆,做药材生意的,你怎么一点药理知识都不知道?”
傅屿白是念书的料子,日后必定是走科举这条路的,那傅家的家业不就得傅迟接手了。
可这厮,连个药方子都不会开。
傅迟却是不以为意:“谁说开医馆就要会懂这些,我爹也不懂啊,不是照样做生意。”
顾浅浅:“……”
她倒是的确没想到,傅老爷竟然也不懂药理。
这家人,做生意靠的到底是什么?靠命吗?
叶秀云是昨晚才出来才看到两个孩子脸上已经上过药的伤,惊得手里的盘子差点扔出去。
顾浅浅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也说了推江夏的孩子已经收到了惩罚,叶秀云依旧愤愤,好半天才被哄好。
巧姐儿在一旁挥着小拳头,气的脸颊鼓鼓的:“二哥,打得好!”
菜头立马抬起头,骄傲的挺直了胸脯。
……
另一边,慕婉禾看着齐煜跪满了两个时辰,这才带着他回了府。
让人把齐煜送回院子,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只觉得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回到屋子就躺下了。
春桃连忙去让人熬药。
然而药还没熬好,就有人来通传,说老爷回来了,要夫人过去沁雅居。
春桃咬了咬唇,又气又急:“一定是杨姨娘在老爷面前胡说八道了,夫人,奴婢和老爷解释清楚,今日的事,不怪你。”
慕婉禾头晕脑胀,一点的都不想应付齐宗垣,但却不得不去,有气无力的开口:“春桃,扶我起来。”
主仆两人走到杨姨娘的沁雅居,就听到里面女人孩子交杂的哭声,只听的慕婉禾头疼。
抬步走进院子,刚进门,一个茶杯倏然飞来,在她脚边炸开,茶水在她的裙摆溅了一片。
慕婉禾脚步猛地一缩,屋子里却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滚进来!”
慕婉禾咬着唇,身侧的手紧紧捏起,绕开杯子碎片,抬步走了进去。
齐宗垣看到走进来的慕婉禾,眼底满是愤怒憎恶:“慕婉禾,我知你不喜我宠爱雅儿母子,但你对一个孩子使如此肮脏下作的手段,简直是恶毒至极!”
慕婉禾看了一眼旁边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和齐宗垣怀里哭的一抽一抽几乎要晕厥过去的齐煜,不用猜,她都知道杨姨娘和齐宗垣说了什么。
“老爷可知今日发生了什么?就如此定我得罪?”
齐宗垣看着怀里的儿子,心疼的心都要碎了,对慕婉禾更加的愤怒:“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能联合外人,对煜儿下这么重的手,你这是要打废他吗?”
天知道他回来看到儿子的那双手,气的恨不得杀人,当杨姨娘说是慕婉禾打的,他二话没说就让人把慕婉禾叫来。
平日里她怎么不待见雅儿和煜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这个当家主母体面。
结果呢。
她竟然对煜儿下此狠手!
慕婉禾看着一旁梨花带雨,娇娇柔柔的杨姨娘,哪里还有之前在书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肆意辱骂的样子。
她在齐宗垣面前一向如此,而齐宗垣,也从来不信他的宝贝杨姨娘有那样的一面。
她对上齐宗垣憎恶的眼神,内心却是无波无澜,只有慢慢的疲倦。
“老爷若是不信我,大可明日去书院问问,再来评判我该不该罚他。”
杨姨娘小声抽泣,抬手抹着眼泪,靠在齐宗垣腿边,活像一枝菟丝花,柔弱无害。
“夫人明知那些学子不敢得罪你这个齐夫人,何必还多此一言呢?这不是让家丑外扬,平白丢了老爷的脸面。”杨姨娘声音柔软,随后看向齐宗垣,柔弱委屈。
“老爷,都是妾身教子无方,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粗鄙奴婢的错,可煜哥儿不该受这个罪啊,老爷您看看,煜哥儿这手日后都不知还能不能握笔,能不能考取功名了,呜呜呜。
我本想着煜哥儿日后能像老爷一样,考个状元回来给齐家争脸,可现在,现在……呜呜呜。”
齐宗垣听着这话,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同时对慕婉禾更加的厌恶。
“你看看,你处处针对雅儿,把煜儿打成这样,她还在为你说话,为齐家着想,你作为当家主母,怎地连一个妾室万分之一的心胸都没有!”
慕婉禾早就听累了这一套说辞。
若是换做以前,她或许真的懒得解释那些没人听的事实,但这会儿,她是真的看够了杨姨娘那装模作样的架势。
“一个六岁就敢把人推下池子的人,若是再不管教,日后他还敢做出什么,老爷你想过吗?”
齐宗垣愣了愣,看了一眼杨姨娘:“雅儿说了,煜儿根本没有推那人掉进荷花池,是……”
“是那家人想要讹咱们齐家的钱?”慕婉禾被气笑了:“一个被二叔奉为贵客的人,你觉得她会为了讹齐家那点子银子,让她弟弟跳进荷花池冤枉齐煜?”
齐宗垣听到二叔两字,身子就已经不自觉的坐直了,听到后面的话,他脸色猛然一变。
倏地转头看向杨姨娘,脸色那里还有刚刚的柔和:“你刚刚怎么不提,那人家姓顾!?”
杨姨娘被齐宗垣这样子吓了一跳,张着嘴都忘了出声,好半天才磕磕绊绊的开口:“姓,姓顾怎么了?咱们奉兴县,并没有姓顾的大户啊?”
她都听说了,那两个学生都是乡下来的,他们的家人自然也是乡下来的,乡下人,可不就只认钱吗?
齐宗垣脸色顿时像是打翻的调色板,一会儿一个颜色。
他斥责慕婉禾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心底又气又急,他们得招惹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去招惹那个顾家的人。
那个什么顾家他不放在眼里,但是那被二叔看中的顾浅浅,他不得不重视。
慕婉禾看着齐宗垣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道:“齐煜推人入荷花池,顾家要送他去报官,罪名是蓄意谋杀,先不说这足不足以定罪,若是齐煜被送上公堂,不管结果怎么样,齐家都会成为整个奉兴,甚至整个景平府的笑柄。
老爷若是觉得我不该处罚齐煜,那日后齐煜的事,我就不管了,他性子顽劣,我若是说重了免不得让老爷不喜,与其如此,还不如日后就让杨姨娘这个亲娘,来管教吧。”
杨姨娘闻言,眸光微闪,心头有些活络起来。
煜儿本就是她的儿子,日后是要继承齐家家业的,若真的让慕婉禾管教,到时候和她这个亲娘生疏了怎么办。
若是真能让她带着煜哥儿,有煜哥儿的依赖,她早晚能挤掉慕婉禾,成为这齐家的当家主母。
想着,她强压激动,水润的眸满是希冀的看着齐宗垣,希望他快快答应。
然而却见齐宗垣顿时眉头一竖,怒声大喝:“胡说八道,你是齐家主母,让一个妾室教养煜儿,你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