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跟李莲花在关河梦这里住了几日。
每日下午关河梦都会抽些时间给李莲花针灸,偏偏他还废寝忘食地研究着方多病给的那本丹方,所以没几日功夫,本就有些文弱的这位神医便看起来似是晚上去做了贼似的,眼下一片青黑。
闹得关河梦的两个药童看他们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好在第五日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神医已经寻到了炼制丹方上丹药的法子,并且给方多病炼出了一颗成丹。
当夜李莲花睡着之后,方多病便服了丹药试了药效。
虽说比不上这些灵丹,但比起生服药液也确实效果好了许多。
他当下便将自己剩下的一些灵药都给了关河梦,拜托他将这些灵药都做成丹药。
这段时日李莲花每日过得极其悠闲,没事了还会翻一翻关河梦的医书。
但他虽有个神医的名号,但对医术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往往是用过午膳,午睡前举着书本,却没一会儿便抱着书睡在了方多病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躺椅上。
方多病揉了把摇着尾巴趴在他躺椅边上的狐狸精,也没将他手中的医书取出来,而是蹑手蹑脚地给他盖上了狐裘。
今日外头有几分回温,日头又大,他也不担心被狐裘裹起来的李莲花着凉。
就在他正打算继续回自己的位置上修炼的时候,上头的动静让他不由得一抬眉。
担心惊扰了睡觉的人,他便运起轻功,往外飞掠了小段距离,进了山林里,才轻轻吹起口哨,叫信鹰落下来。
他从信鹰腿上取下了传书。
里头的信是他娘的笔迹,写了这些时日她让人在武林中传出万圣道的盟主封磬其实是南胤人的事,还揭露了万圣道与朝廷的勾结,以及这十年中万圣道暗地里设计了不少门派,勾起许多纷争。
当初四顾门跟金鸳盟因为东海之战两败俱伤,万圣道伺机崛起,发展至今已隐隐有了武林之首的地位。
如今万圣道也只缺李相夷这么一位有统召力的武林盟主。
单孤刀与封磬本是打算取得业火痋后,不单只可以统治朝堂,亦可掌控武林,届时单孤刀登基为帝,手中权势定然比如今的大熙帝要更高。
没想到业火痋还没弄到手,万圣道的秘密却被人捅了出去。
加之单孤刀也发现了忘川花被盗走,宝库也被洗劫一空之事,自然而然地便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这段时日让封磬召开武林大会,意图将矛头转向金鸳盟。
方多病回忆起从前单孤刀打上天机山庄的事,不由担心起单孤刀若是查到了万圣道传言背后其实是天机堂的人在搅风搅雨,不知会不会再次对天机山庄下手。
这么想想,似乎这个时候,也正好是两仪仙子被救回天机山庄,要与他小姨成亲的时候。
他将这封传书收好,折返回了关河梦的西厢房,给他娘写了一封回信后,又走出院子,将其放入了信鹰脚上的竹筒内。
看着信鹰越飞越远,很快便彻底消失不见的身影,他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若是单孤刀真的如记忆中那般对天机山庄下手,娘他们只怕真的不是对手,到时候天机山庄便危险了。
“若是有事,便自己去办就是了。”李莲花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方多病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回了院子。
他抬眼朝李莲花看去,只见他仍是窝在躺椅上,眼睛已经睁开来,盖着的毯子被卷到了腰上,将一双手露了出来,正捧着那本叫他看得睡过去的医书。
方多病想了想,在他身前蹲下,“我要回天机山庄一趟,你……我走之后你还是在关神医这里继续调理一段时日,虽说你总说这对你来说没用,但针灸之后,你每夜睡得都比之前安稳了许多。”
李莲花如今并不爱管闲事,但跟前这人到底不是别人,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忧心忡忡,便还是忍不住道:“我身子如何,我自己自然知道,倒是天机山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多病不太想让他跟单孤刀有接触,便含糊道:“我查出了一些万圣道的秘辛,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会转头攻打天机山庄。”
李莲花这时却是眉梢一挑,“万圣道虽是门徒众多,但天机山庄的机关也不见得逊色,往日里你可不会这么担心。”
若万圣道只是普通门派,他确实不至于这么担心。
可偏偏万圣道是筹谋已久的南胤反贼,不仅招揽了如今武林前几的外域高手,还有咸日辇这种东西,天机山庄的寻常箭支对其无可奈何,门人更是打不过那几个外域的一流高手。
只是总不能这么直接地告诉眼前这人。
方多病眨了一下眼睛,笑着回道:“那好歹也是我家,就算知道天机山庄没事,我总得回去意思意思才是。”
然而这话倒是没能瞒过李莲花。
这人摩挲了一下指尖,眼睛便挑了起来。
方多病被这一眼看得心口一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他道:“其实想想,天机山庄虽说在北边,但看你平日里少爷来少爷去的便知道,环境应当是极好的。我看我还是随你一起回去,也好享一回你的福。”
李莲花若是真想过富贵日子,便不至于以一个游医的身份流浪江湖了。
毕竟即便没了九成的内力,他也还是曾经的天下第一,是四顾门的门主,四顾门留下的财产本就有他的一份。
方多病忍不住又握住他的手,“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
“那养不养身体不也是我自己的事吗?”李莲花微微弯着嘴角,“也不见你没管我,不是吗。”
他将手从方多病掌下抽了出来,还反手拍了拍,“你看,我都要随你回去了,你总得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吧,方小宝。”
方多病总归是拗不过眼前这人的,再推拒兴许还更引人怀疑。
他看着李莲花曲起腿,给自己腾出了坐下的位置,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便也只好坐下来,将万圣道的事遮去一半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