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赶回天机山庄,两人便将莲花楼停靠在关河梦的小屋后面,只一人骑了一匹马地从另一条路折返回京。
方多病差人特意送来的狐裘总算派上了用场,更甚者他还想叫李莲花跟他骑一匹马,坐在自己后面,这样便吹不着风了。
只是话才出口就被李莲花不耐烦地撅了回去。
这样快马加鞭,自然比驾着沉重的车楼要快上许多。
不过每日方多病都在与天机山庄通信,知道万圣道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大批人马调动的痕迹,便也没那么着急。
两人傍晚或是夜里途径村镇,也都会停下歇上一晚,第二日再出发。
故而等他们住进了距离天机山庄不远的客栈,方多病打水经过庭院时,才反应过来,这里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单孤刀的地方。
他心里一个咯噔,水也来不及打,便转身回屋。
李莲花刚解开了狐裘,将其叠好放在了包袱上,见他突然折返,不由抬了抬眉,“怎么跟被狗撵了似的?”
方多病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跟噎了一下般,反倒平静了几分。
他走上前来,重新抖开了李莲花刚刚叠好的狐裘,重新裹在了这人肩上,“方才天机山庄那边传了信过来,事情有些变故,我想着左右这里离天机山庄也不远,我们还是连夜赶路,尽快回到山庄里吧。”
李莲花既然跟他来了,又不是吃不了苦,自然点头答应。
就是可怜了马儿驮着他们走了一日,如今才歇了歇脚,也不知道有没吃顿好饭,便不得不继续上路。
方多病也没时间再换其他的马匹,以至于两人行到了半路,自己骑着的这一匹马便先罢了工。
看着打着响鼻,埋头吃着草,使劲扯着缰绳也不愿意动弹的马,两人只好无奈地下了马。
方多病寻了一处背风的位置,又拣了些柴火,燃起了火堆。
他用内力热了热水囊中的水,递给坐在身边的李莲花。
“都怪我,都忘了这马不过寻常马匹,哪里经得住我们这么折腾,害你如今大半夜还要露宿野外。”
李莲花捧住被热得有些烫的水囊,面上不但没多少责怪,反倒因为手中的暖意而露出几分惬意,似只懒洋洋的白毛狐狸,撩起眼来往他身上一瞥,“你知道就好,不过出门在外,有些意外也是正常的。”
毕竟事关家人,换做是知道了师娘要遇到危险,他指不定比这小子更着急。
方多病心中却还是有些焦虑。
并非是因为万圣道要打上天机山庄,而是因为他们住的那个客栈,是因为单孤刀。
他之前并未跟李莲花说清楚单孤刀的事情,但若是单孤刀真的攻上天机山庄,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李莲花呢?
更甚者,若是单孤刀如记忆中那般找过来,他又要怎么跟李莲花解释自己早就知道单孤刀没死的事。
他心不在焉地在一阵寒风吹来时给身边这人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待不小心碰到了李莲花泛凉的面庞,他才皱着眉地回过神来,抬手紧紧搂住了李莲花的肩膀,用身体给他挡去从侧面拂来的寒风。
察觉到他偷偷给自己渡了内力,李莲花侧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这些时日我不是已经好多了,你别老一惊一乍的,我又不是没大冬天的在野外露宿过。”
“那怎么一样?”方多病隔着狐裘搓了搓他的肩膀,“你以前有内力傍身,如今又没有。早知道,宁愿慢些也得将莲花楼带上。”
“行了。”李莲花拍了下他搓着自己的手,打开水囊喝了口热水,“不就是区区碧茶之毒吗?我今夜哪怕吹一夜风,明日也会好好的,你就把这颗没用的心放进肚子里吧。”
说着,他将手中的水囊往方多病跟前递了递,“喝口水歇歇吧,管家公。”
哪怕方才还在忧心着单孤刀,这会儿方多病还是不由得咧着嘴露出个笑脸。
外头的这阵子风吹过去了,那股刺骨的寒意便好了许多。
方多病喝过水后便将水囊塞回李莲花手里,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不论怎么说都是我的错,你靠着我睡一会儿。”
他力气大,这一搂将身边这人搂得整个人都歪了一下,冷冰冰的脸直接贴在他滚烫的颈侧。
李莲花甚少与人这么亲近,被搂得靠在他身上时不自在地挣了一下。
方多病不愿意叫他挣开,便念叨起来:“本少爷肩膀宽阔,身强体壮,正是依靠的好膀子,愿意给你靠,你还不赶紧感恩戴德地好好休息!”
李莲花朝他一翻眼睛,“够了啊方小宝,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虽说满脸嫌弃,但对靠着他睡觉的排斥倒是几乎消去了,甚至脑袋一歪,还自顾自地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虽说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但总归受了你这么些时日孝敬,不论何事,我都会帮着你,且宽宽心吧。”
方多病没有接话,只是低垂下眼看他。
跟前火堆的火光在他清隽柔和的面庞上跃动着,好似给他铺上了一层柔美的光晕,就连眼睫投下的阴影,都随着细微的颤动而如羽毛般摇曳间轻轻撩动着他的心弦。
直到这一刻,方多病才意识到,或许他对李莲花本也不是什么纯粹的知己之情,只是他们之间的师徒之实压在他头上,再加上他从前没什么男女之情的概念,才未曾去深思过自己对这人的那份超乎寻常的执着。
他微微阖了阖眼,默念着清心咒将躁动的心跳平复下来,否则以这人的精明,他这点心思兴许都遮掩不了。
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单孤刀吧。
方多病偷偷用指腹碾了碾李莲花垂散的乌发,冰凉又光滑的触感叫他有些爱不释手。
只是思绪却到底没能如手中顺滑的青丝那般,反倒乱做一团,叫他忍不住想送封信给笛飞声,用上次那个人情,让他帮忙砍了单孤刀。
可惜单孤刀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死,别砍人不成,那个魔教头子反倒又被无心槐给弄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