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姝和公仪小河分别后，就准备去机关堂找诸葛翰林。
    向领路学子表示来意的下刻，对方这次没有领她走向那条竹林小道，而是迈入堂内后阁。
    一路上过路弟子捧着书嬉笑吵闹，充斥着即将放假休学的快乐，二人走到后阁开门，入目的是数座圆柱形的机关打桩，上下共有三层互相切割并能自动旋转。
    而再望进里处，则是位银发拖地的男子，他头发上没有任何装饰束物，气息闲适。
    对方背身而站立，身姿挺拔，手中拿着的书本在听到脚步声后放下。
    在不远处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盒，盒子有一面还钉有两个肩带，以供人方便背起。
    “你来了。”
    诸葛翰林面无表情，用眼神示意让弟子退出后，偌大的堂内唯有二人的呼吸声。
    没有夸赞和满意，更没有说出之后该有的合作计划，他直接抬步而来开门见山，将手中的小册子塞入墨姝手中。
    “今天教你剑谱第一式，等你大致学完这谱中剑招一层，我便会教你更多有关混沌灵根的修炼技巧，再此后，我们去御灵楼七层一探。”
    墨姝低头，手中的册子周边纸张毛躁已经泛黄，显然历了岁月侵蚀之久，谱子正封并无名字，翻开第一页，便是三个大字：
    死生同。
    好大气的剑招式。
    刚心中感叹，眼前的男子拾起旁侧木剑，抬步坐胯，扬手挥斩，同书中所画小人样演练起动作，无形间周围聚集了流风，最后轻巧一斩，向着眼前的机关石柱落下。
    “我记住——”
    墨姝的记忆力本就很好，见此跃跃欲试，可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寻声望去。
    下刻“轰轰轰”的巨响在堂内响起，只见诸葛翰林落剑处的机关石柱竟被硬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足有两个人高的石柱，在剑气下竟显得脆如纸薄！
    墨姝呆愣，可问题是，刚刚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有灵力的波动！
    是徒手劈的么，这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开口询问，剑谱师从何处。
    “是我幼年自创招式，虽总共七式还未谱完，不过照你如今三脚猫的剑术，勉强足够用了。”
    诸葛翰林盯着她，毫不掩饰地评价：
    “你在结业考的最后一剑真是烂透了，虽有剑锋夫子书师教导、让你动作根本未出错，可那抬手落手处处皆是漏洞，也就只能欺负那不懂剑道的毛头小子了。”
    自创招式？
    把妖族天才少主称为毛头小子？
    墨姝瞳孔抽搐，又听对方接着开口：
    “灵力微末的修士为何选择剑道，便是因为后者出招落式不会太依赖灵气，而你倒反天罡，用灵力去辅佐剑术，这样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出其不意的爆发效果，可地基其差，也未曾真正将剑招融会贯通。”
    诸葛翰林一针见血指出少女如今存在的问题。
    “那……”盯着一分为二扬起滚滚尘烟的石桩底，墨姝攥紧手，心中升起的不是被斥责的不耐焦躁，相反是面临挑战的兴奋，“那如何第一招才算习成？和你样不用灵气砍断石桩？”
    “不，你需要做的，是用这剑术在十招内，将这堂内所有石桩斩断。”
    闻言，墨姝迅速盘发拿起木剑，不浪费丝毫时间，开始依葫芦画瓢练习起招式。
    时间过得很快，即便有过目不忘的脑子和极高天赋，可两个时辰后的挥剑也只划破了个石桩皮毛，刻下指甲盖长度的深印，和目标相差甚远。
    可即便收获甚微，墨姝动作从未停歇，直到被诸葛翰林叫去。
    她喘着气，脸颊已因运动升温而产生红晕，擦了擦帷帽下的汗珠，走到对方跟前站定。
    “动作已经练得差不多，接下来我给你这个。”只见男子在正方木盒中翻找，拿出了本书。
    墨姝无意瞥见，盒中除却这书，还有个生锈的铃铛和几对红色发簪。
    手中之物乍眼像书，可若细细看去，那册子每页由晒干的不同种类树叶编制而成，接过后，仍能闻到其中的芳香，似是个精致的植物标本。
    墨姝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排并不算标准好看的刻字：
    “元大王的修行发现手记”。
    在字旁，还刻有个简易笑脸。
    “这是谁的？”她抬头问。
    诸葛翰林隔了许久才答：“是个已故之人。”
    片刻后，他又道：“走吧，这个留给你自己回去看，我们去御灵楼七层试炼。”
    和在考核前教导的那般，试炼阵中的黑夜化为白昼，周围的环境在眨眼中变成温热的海滩，踩在湿温的白沙上，诸葛翰林在后嘱咐了些要点，便离开剩她一人。
    来吧。
    墨姝心中默念二字，便屏气入海，开始升阶七层后的第一次挑战。
    时间在一次次入海中转瞬即逝，她却发现最远只能游到三分之二的距离，若是再往后，原本晴空无云的海面便会狂风大作，海浪翻涌的同时脚底更会生出恶灵般的生物阻拦脚步。
    如此一来，胸中憋气自然不足，只能仰头出海吸气，宣告挑战的失败。
    “最短半月，最长三月”，脑中回想起诸葛翰林给她的期限，墨姝觉得太长了：
    她没有太多时间在御灵楼耗下去。
    长时间的高强度训练早使她的四肢疲惫不堪，腹部隐隐缩进酸痛，可还是没有退出试炼阵，再次憋气下水，她提速，冲向海岸对面——
    只要每次都比上一次游得远，她总能到达对岸。
    如此忘我的学习尝试，墨姝浑然不觉外面已然天黑，在玉简上回复完公仪小河的消息，她再次沉入水中，开始不知道第几次尝试。
    相比先前，她如今身体灵活双腿摆动，如鱼得水般迅捷冲刺，与此同时，将感知提到最高冲到左右躲避着海底生物的冲击，忽而只觉胸部肝脏产生无法逆转的刺痛感，眼前幽蓝黑沉的视线忽而变得清晰了许多！
    下刻视野内，蔚蓝无际的海面出现个黄褐色一点，是对岸！
    眼中有了目标，墨姝更卯足劲往前冲，即便随着距离变近产生缺氧大脑昏沉，也没有选择停下，就在快昏过去的前一秒时，手终于碰到了岸！
    “哗啦——”
    她立刻从海面冲出，大口喘着粗气，身体还停留在窒息时的颤抖，她却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坐在沙滩上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半个月？
    不！她一周便能做到！
    “咕咕——”
    头顶天空响起鸟类的叫声。
    墨姝没想到会在试炼阵中见到海鸥，她抬头了望，刺目灿烂的阳光下，飞过白身灰羽的群鸟。
    她坐在海边，呆呆地看着群鸟飞离天空直到消失不见，敛眸扫向玉简。
    在考核结束她醒来时，看到了其中刘春生发来的消息，他们几人因赶着回到蓬莱考核，便没有时间过多逗留给她庆祝，匆匆来匆匆去，竟连吃饭小聚都未曾做到。
    墨姝定定抬头，蓝天白云下，她指向白鸟离开的方向，轻声对自己许诺：
    “总有一天，我会和海鸥一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