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迎面扑过来,冷的众人都发颤。大长老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到了,便让一边去了。
倾灵看见,在一块很大的蓝色冰床上躺着一个人,她的四周还养着在密室里看见的那美人面。
远远的并不能看的很清楚,但是倾灵的心已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收回了没出去的腿,在原地有些许踌躇。
放在胸口前的手张开又收拢,倾灵磨蹭着自己的指腹,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唯独感觉自己在这宽大的冰洞里冷的发抖。
可真的是冷的吗?
披在身上的衣服其实算得上厚,她应该是不怎么冷的。
但倾灵就是在发抖,肉眼可见的。
仿佛要证明是冷才发抖,她的牙齿间有着打颤。
倾琰握住了妹妹发凉的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摸索着牵住她的,低头间与倾灵对视上。
倾琰手上用了点劲,就像是玩笑般捏了捏倾灵的手掌,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道:“兄长在这呢。”
那明明应该是张扬似火的红衣穿在倾琰身上有股说不出的优美,他稍稍俯下身子,替倾灵整理好有些许凌乱的发,牵着她往那大块的冰床走去。
兄妹俩走得很慢,但是牵在一起的手却紧紧相握。倾灵上抬眼眸注视着倾琰那垂在红衣上左右晃动的青丝,心中的紧张也慢慢缓了下来。她快走了两步,与倾琰并肩。
是啊,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啊。
兄长在这儿陪着她呢,就在身边她,来跟她一起,接母亲回家。
躺在床上闭着眼的尸身皮肤通透,没有血色显示出奇妙的白,安宁的模样如同睡着了一般。
当年倾府出事的时候,倾灵还小。在父母离世之后,她脑海里对于父母的模样早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能隐隐回忆起一个轮廓来。
可是当看见冰床上躺着的人时,脑海里对于母亲的模样越来越清晰,最后与闭着眼的尸身重叠。
倾灵的情绪在这一刻拉扯到了极点,她哽咽着喊了声母亲后,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流淌而下。
即便是视线被泪水所模糊了,她也不敢再看躺在那里的母亲了。
倾灵偏过头去用手摁在眉间与鼻梁上方,想压制住那涌上心头的情绪,鼻尖的酸涩逼的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眼泪。
她只能死死咬着牙根来隐忍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哽咽,可那带着哭腔的呜咽却见缝插针的从她嗓音里泄了出去。
听着身旁妹妹那隐忍的哭声,倾琰那看见母亲尸身后也一直在强忍着的眼泪也烧红了眼尾。他按着倾灵的肩膀,把人搂进了怀里。
那隐忍的哭声在倾琰的怀里从小变大,哽咽的抽泣声也慢慢变成满是悲痛的泣不成声。
多年建立起来的心墙在此刻轰然倒塌,藏在心底对于父母的思念混杂着复杂的心病随着眼泪全都一泄而出。
这么多年,她懂得感恩,孝顺养大她的姨母,也成了君子兰的左膀右臂。她是百官口中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摄政王,也是百姓们心里亲和的王爷。
这么多年了,倾灵从来没在人前提起过父母,也从未提起过倾府。
她将国事与天子放在了最前端,只在稳定后才托人去查着当年的事。
她从未告诉过君子兰她在查,即使她知道,只要她开口,阿兰绝对会倾尽所有资源去替她查透替她报仇。
她把家仇放在了心底,一刻也不敢忘,却一刻也没有提起。
每当梦醒午夜时,那回忆里温柔拥着她的母亲,还有笨拙拿着头花逗她的父亲,都像是扎在她心上无法自拔的刺。
她总说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醒来她还是那个明艳如芍药的摄政王。可到底那深夜,到底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母亲,女儿不孝。”
气音混杂着抽泣的哽咽声,倾灵头埋在倾琰胸口,撑不住身子的跪在了地上。
她这么多年,竟然拖了这么多年才找到母亲,她让母亲在这牢笼般的岛上又待了那么多年。
倾琰的心随着倾灵这句话也痛的直抽,就如同被沉重的铁锤毫不留情的砸了一锤。
这么多年,他失去记忆忘记了本该记得的事情,独留妹妹一人,将灭门的仇恨藏在心底。
若他没有恢复记忆,没有他这个血亲的陪伴。
那今天的场景,是不是就如同她最初克制的哭腔,隐忍下所有伤痛,挺直腰板将母亲带回呢?
真的太难见到了,倾灵情绪失控的哭到无法自拔。他那不过双十年华的妹妹啊,纤细的肩膀上到底扛着多少责任与担当。
“傻瓜,你哪里不孝,是兄长不好,是兄长不孝。”倾琰尽量控制着声音的平稳,他的眼泪也顺着下颚滴落在衣角,染成了深色。
他双手抬起倾灵的脸,轻柔的替她擦拭着湿润的泪珠,指腹蹭过妹妹柔软的脸颊,那滚烫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烧起来了。
“灵灵,你把自己养的这么优秀,你是兄长的骄傲,也是父母的骄傲啊。”
那儿的兄妹两人几乎都算得上是抱头痛哭了。一旁的凌亦泽转过头,用指腹轻蹭过眼尾,摇着扇子的力道也重了不少,迎面垂着眼眸的风也将那水雾给压了回去。
江止行静静的看着,神色依旧如初的风轻云淡,可握着衣袖的手却像是掩盖心中的情绪那般,摩挲着绣着的芍药花纹。
谢疏渐渐垂下了眼眸,心上人的哭声并不大,在这冰洞里有着细微,却一声声传入他耳中,让他呼吸间都有说不上的痛。
暗一皱着眉,也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重新戴上了口罩,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口罩边缘消失不见。
他日复一日在暗处陪伴着倾灵,而倾灵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夜,都印在他眼里,在他心里。
所以暗一比谁都清楚,倾灵有多少次用沉重的被褥把自己盖住,随后那被褥下传出隐忍的哭声,
陆子钰就没啥包袱了,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手绢,呜呜咽咽的哭的满脸泪水。见其他人看过来,还一抽一抽的问道:“你们竟然都不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