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乐风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种黑像是夜幕降临的无尽黑暗，又像是一片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了一般，无比地凄凉。
    就如同他此时此刻的脸一样，被黑夜的阴影笼罩着，黑得吓人。
    “余……余队……”
    站在病房外看守的警员抬头就看到他一张黑脸朝着自己走来，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余乐风视线直直地透过窗户，冷冽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躺着的人影上，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冷冰冰地问道：“他有离开过吗？”
    “没有，一直在病房里。”警员忙不迭地拼命摇头，生怕回答慢一秒就被训斥一番。
    “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
    “啊？哦。”
    他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余乐风，在他一个锐利的扫视后，什么也顾不得了，撒丫子地跑开。
    余乐风则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质疑，最终通通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当一切归零，他才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赵添正躺在床上用手机看直播，时不时地发出像放鞭炮一样的笑声，屋子里充斥着他的笑声，在门口都能听到，可见他看得多开心。
    突然，他听到了开门声，笑声立刻停止，接着他警惕地转过头，用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门口。
    当他看到来人是余乐风后立即恢复了笑容，热情地说道： “老余，是你啊！下班了？来，吃点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外卖包递了过来。
    余乐风接过后坐在他身旁，又将外卖包放了回去，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他。
    赵添也感觉到他的严肃，关掉手机正色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在怕什么？”
    赵添脸上的笑容微僵，不自在地解释：“你也知道我先前差点被人杀了，这不是害怕对方再找来嘛！不过有你们这些好兄弟保护我，我也就没什么怕的。”
    余乐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然后缓缓地说：“又有两个人死了。”
    赵添感到震惊和恐惧，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干涩地问道：“是那个想杀我的人吗？”
    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他。”
    他那深邃的眼神中，突然泛起一层让人难以捉摸的情感，这无疑使他看起来更加忧郁。
    赵添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爆了出来，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狠厉，恨恨地说道：“抓到他了吗？我倒要看看是谁迫不及待地想我死，这次我非要打断他的腿。”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啊？”
    余乐风猛不丁冒出一句话让他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低垂着头削苹果，一时间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赵添的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寒冷和危险，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带着一股凌厉之色。
    “给，吃点苹果润润。”余乐风将苹果递了过去。
    赵添随意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抬头望去时，正好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一时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他们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短暂的沉默之后，赵添忽然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感知还是那么敏锐。”
    他将苹果放在桌上，用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一丝不苟的连指缝都没放过。
    余乐风双手紧握，“人是你杀的。”
    不是疑问，这是肯定句。
    目前整个案件就像是一条线，如果不是他通过行动轨迹比对发现视频中的人走路姿势和赵添一模一样，他依旧无法将那些残忍的案发现场和他关联在一起，只因他是自己警校时期的好哥们、好兄弟。
    “我杀谁了？我自从出狱后可一直都是良好市民。”说完还不赞成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能不相信兄弟？”
    余乐风施施然道：“你离开胡军家的时候，血滴在地上，dna结果已经出来了。”
    赵添并没有被揭穿的恐惧，反而满不在乎地调侃道：“居然那还挺快的，几个小时就能化验出来，我还以为要等上几天，果然科技日新月异啊！”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由于没有任何声音打破这份寂静，气氛显得更加凝重。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对视着，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角力，双方都在试图通过眼神看穿对方内心的想法和情感，这种无声的对抗既让人感到紧张和压抑。
    “你怎么知道距离那两位受害者死亡只有几个小时？”
    赵添瞬间哑言，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否认是自己干的，但也没有承认。
    他反而是放松了下来，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跟他聊起了家常。
    “老余，你知道我曾经有多看不起你吗？”
    他仰头看向雪白的天花板，自嘲地笑着，“在警校的时候，你是班里无论是体能还是反应能力都是最弱的，而我与你恰恰相反，优秀学员是我，表彰大会领奖的是我，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璀璨的人生会变成现在这样。”
    余乐风并没有对这些嘲讽有任何正当的回应，他仿佛陷入了沉默，静静地在旁倾听，始终一言未发。
    然而，他紧绷的双手和铁青的脸色却揭示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知道为什么我会打教官吗？”他忽然看向余乐风，然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不会以为是为了你吧？兄弟，别脑补太多，我还没那么伟大，为了你毁了自己的前途。”
    余乐风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的嘲讽，但内心深处依旧不相信自己多年来的真心错付。
    见他毫无反应，赵添顿时感觉无趣，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后来我被赶出警校，因为我了解警察的办事方式，很快我就找到了组织，我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就是那时候警校的废物竟然背后捅了我一刀，直接将我搞进去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
    那件事他也有所耳闻，赵添在外打架斗殴，还涉黑，被判刑是理所应当的，这是让他及时意识到错误，能够及早改邪归正。
    “对，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不是也坐牢承担责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