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脑计算机？”这个疯狂的想法让阿泽不由得震惊。
    罗兴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疯狂的想法有何不妥，反而沉浸在自己构想的蓝图之中，他挥了挥手，阿泽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颗大脑的全息投影，无数的光点在这颗大脑之中穿梭，堪比窗外的群星。
    “没错，大脑是这个宇宙之中最精巧、最复杂的造物。每一颗大脑之中都有一百多亿的神经元，神经元与神经元之间不停地连接、脱离，仅仅是大脑皮层中就包含超过100万亿个突触。而整个大脑可以形成的连接数比整个宇宙的原子数目还多。这么强大的生物计算机，每天居然只需要几顿饭的能量便可以供养，这是现在的计算机望尘莫及的。像这样精妙绝伦的艺术品，我们却只是用它来吃喝拉撒，玩玩游戏，或者做着百无聊赖的工作，岂不是暴殄天物。”
    阿泽他们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接应罗兴的话。
    “我要做的，是把数以亿计的人脑通过脑机接口连接起来，组成有史以来最强悍的脑联网系统。有了这个系统，我们就可以攻克一切横贯在我们面前的难题。而这些，只需要借用这些人睡觉时闲置的大脑即可，并不影响他们正常的工作生活。而支撑这个脑联网运行的，也只是大家的一日三餐罢了。到时候，能源问题、粮食问题、气候问题等等诸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这个世界不再战乱流离，大家携手共进，朝向星辰大海。这不就是二位期望看到的未来吗？”
    罗兴的眼中全是对这未来图景的渴望，阿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个老人对自己计划的憧憬与坚定。阿泽相信他真的是如此打算的，但是，一旦这个疯狂的老人愿望成真，世界会变成怎样的图景呢？
    人们白天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独立个体，一旦进入睡眠，就会成为超级计算机的一部分，将自己的大脑算力贡献给那些世界难题。人与工具的界限变得模糊，人的自由人格受到侵犯，恐怕整个社会秩序将会重塑。
    况且，谁来掌控这项技术呢？是他这个垂垂老矣的罗兴，还是超脑科技，亦或说超脑，还是智人国，还是所有国家的领导人？
    这绝对是他们在小说里都没见过的疯狂计划。
    即便这项计划可以解决罗兴所说的那些问题，阿泽也绝对不赞同这项计划的实施。只不过，他赞同还是不赞同，对于罗兴而言无关紧要。他今天叫来二人，也不是为了倾听他们的建议。
    “这么宏伟的计划，罗兴先生昨天隐瞒了参加产品发布会的所有人，今天却愿意透露给我们，为何？”尚杬继续抛出自己的疑问。
    “这是对二位的谢意。”又是一句让他们俩摸不着头脑的话，似乎罗兴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先抛出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结论，再给别人解释。
    “谢意？我们可没有帮助您做任何事。”阿泽说道。他扶起蔚辰，递了杯茶水给这个狼人，但狼人没有接。
    “阿泽先生当然帮了我的大忙。要完成这个计划，仅靠智人国里的这点儿人类大脑远远不够……”罗兴按下了自己手表上的一个开关，狼人的空洞的眼神才有了光，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并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计划还需要很多的兽人，毕竟在生育上，人类可比不过你们！”
    “要在兽人世界推广你的产品，这才是你颁发友谊之碑的真实目的。这么说来，你为了这一天已经筹谋了快二十年了。”尚杬不得不佩服这家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这股劲儿，但一想到他们被这家伙作为“广告代言人”，又恨上心头。
    “你们来到这个国家，本来就是为了传播友谊，塑造你们狐狸国的形象，以此获得这些人的支持，来帮助你们自己国家避免狼国的入侵，不是吗？”罗兴很喜欢看他们恨他但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所以你们也是投我们所好，一开始瞄准了友谊之碑。阿泽先生在空天大学这一个月以来的每一堂课，想必都是你们国家的高层提前为你们准备好了的。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让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一切。”
    阿泽再次看了一眼尚杬。看来超脑还没有探查到他们真实的意图。这个所谓的寻求智人国的支持，只是他们伪装出来的目的罢了，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不时透露这方面的信息，超脑果然中计了。说实话，经历过那一千年的圣战，哪有兽人国家会指望能从人类这里获得支持。
    “没错，我们是希望能获得人类的支持，毕竟你们是星球上最强大国家。”阿泽顺着罗兴的话继续说，“但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争取着，而不是强迫你们支持我们。”
    “那我给你一个交易。二十年来，你是我们遇到的最好的代言人，无可挑剔的外表，中立国的身份，还有你滔滔不绝令人信服的口才。”罗兴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你继续当你的人类-兽人友好大使，宣扬你爱与和平的理念。只要你愿意做我们的代言，而我，将给予你们国家军事支持！当然，狼国也早就向我们表达了想要购买武器的意愿，看起来发生在狐狸国和平广场的刺杀，使得他们是一定要攻打你们的国家的。”
    阿泽愣住了，眼神中似乎真的在动摇。
    只是似乎，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人不仅想让自己给他白打广告，还想推广他的产品，现在更要倒卖军火。并且还在用狼国威胁他。资本家的嘴脸暴露无遗。
    “当然，阿泽先生不需要这么快给我答复。我想你自然也不会把今天的谈话告诉别人。”
    “我答应你！”阿泽直接说道，这倒是让罗兴有些意外了，连尚杬都没反应过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阿泽指着狼人，“解除他身上的脑机接口，还他自由。”
    “没问题。”罗兴爽快地答应了，这狼人对他而言本就无足轻重，因为人类与兽人的大脑有些差别，他只是被临时用来做实验对象罢了。如今既然实验结果很成功，自然是没必要留着了。况且，以阿泽的能耐，说不定能让这个狼人也变成宣扬和平的代言人。多一个物种总归是一件好事。
    罗兴呼叫了几个穿着实验服的人进来，带走了蔚辰。脑机接口与大脑的连接需要精密的手术才能切断，直接蛮力取出耳机的话，会造成大脑的损伤。
    “没想到阿泽先生比我想象的还明事理。那后续会有我们的人来找你洽谈代言的事宜。你也不必着急，我知道你马上会有一个法庭听证会，等你忙过这段时间了来再说吧。”
    “什么？听证会？”阿泽不解，他看看尚杬，显然尚杬也不知道。
    “还记得你们在来空天市的飞机上侦破的那起投毒案，我知道一些内部消息，恐怕你们抓错凶手了。”罗兴笑了笑，他的消息渠道自然不会有假。
    尚杬听到这里一头雾水，按理说当时的案子，证据链充分，凶手也认罪了，怎么可能会是抓错凶手了呢。
    “这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只是会让二位出庭作证，不用担心。”罗兴伸出手，“总之，今天的会谈很满意，后面就有劳二位了。”
    阿泽和尚杬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伸出毛茸茸的手和罗兴握手致意。
    “今天，二位可以在空间站随意参观，我会派人陪同你们的。”
    “那就有劳了。”尚杬知道说是陪同，其实就是监视罢了。
    果然，很快就有一个穿着超脑科技制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带着阿泽和尚杬他们去参观了空间站的科研区、生活区，甚至让他们体验了一下出舱太空漫步。
    只是二人始终心事重重。罗兴的计划远超他们的预期，现在的他们还背负着自己的任务，阿泽还想找到《神奇动物》，如果再加上想办法阻止罗兴，那他真的快被压垮了。另外就是蔚辰的身份，以及罗兴口中的法庭出庭，所有的东西就像一阵又一阵的巨浪，朝着二人袭来。因此他们并没有玩尽兴。
    待到晚上，他们正在餐厅里吃晚饭之时，尚杬注意到来吃饭的人员，除了穿着银白色实验服的，还有一些女性工作者穿的衣服格外花哨可爱。经过询问才知道这都是专门照料在空间站的小孩子的幼师们。因为很多科研人员一辈子都在空间站，所以他们的孩子也是在这里出生成长的。
    这时候，蔚辰也被带到了他们面前。
    “按照罗兴先生的吩咐，蔚辰先生可以跟随你们回到地面去。罗兴先生已经给了他超脑科技员工的身份，因此可以在空天市自由的行动。”安保人员说道。
    阿泽看了一眼蔚辰的手指，并没有戒指。这就说明，蔚辰刚刚接受的手术不仅仅是去除脑机接口，还在他的胸口里安装了身份信标。
    蔚辰只是傻傻地看着阿泽，一言不发。
    这只狐狸兽人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蔚辰在心里想着。
    阿泽连忙让蔚辰也坐下来吃点东西。
    蔚辰说了声谢谢便坐下来一言不发地吃起来了，他也丝毫不顾及阿泽和尚杬打量的目光。
    晚上，三人便乘坐电梯。回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阿泽他们带着蔚辰来到了学校，蔚辰依旧是很少说话，总是呆呆的，这一点和简清倒是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海难的时候撞坏了脑子。
    回公寓的路上，他们路过了学校食堂。几个食堂员工正在清点无人送货机送来的食材。
    “新来的，干活儿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一个老员工训斥今天刚入职却在东张西望的新员工。
    因为食堂几乎都是机器人流水线工作，这些人员都是做辅助的，人很少，所以听到新来的三个字，阿泽和尚杬还是好奇地回了个头。
    那个新员工是个里着寸头的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和阿泽应该差不多年纪。
    本来正微微弯着腰，唯唯诺诺地接受着前辈的训斥，但看到阿泽和尚杬正在看他，那人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在看他们吗？他们就是我们学校的大红人，就是因为他们吃不惯我们的食物，所以才招聘了你和一个新的厨师来专门负责给他们做伙食。好好干活儿，可不能得罪了学校的红人儿。”老员工和他说道。
    “知道了。”那人站起身来，衣服胸口显示着他的名字——毛文佳。
    阿泽他们没有过多留意这个人，带着蔚辰回到了公寓。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毛文佳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整理完食材后，回到了后厨。新的厨师郎宇奇正在那里刷着手机。这是学校特地招聘来做适合犬科兽人食物的厨师。毕竟胡老师已经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李老师还“怀有身孕”，他们的饮食必然是重中之重，不容怠慢。
    “郎大哥，你在看啥呢，这么认真？”毛文佳凑了过去，发现他正在看一个月前犬国飞往智人国航班上发生的那起命案的介绍。
    “不对……”郎宇奇一边看着一边皱着眉头，“凶手用的手法恐怕是……”
    而此刻距离空天大学十几公里远的市区里，一栋普通的建筑里，虽然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城市，但这间屋子依然紧闭着窗户，拉上了窗帘。
    “准备好了吗？今天可是你第一天去学校哦。”一只一丝不挂的狐狸兽人正将一瓶药水递给旁边的小老虎兽人。
    “你放心吧，我绝对乖乖听话，不会惹事的，石武哥哥！”虎落也没有穿衣服，他抬起头，接过了药水。
    石武也给自己配了一杯，然后弯腰和虎落碰杯，“祝我们好运！”
    说罢，两人一饮而尽。很快，二人身上腾绕着白色的烟雾，他们咬紧牙关，忍着身体变形的剧痛，没有发出声音。
    烟雾之后，一个人类模样的大人和小孩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来。石武带着虎落去简单地冲洗了一下，然后两人都穿上了衣服。
    虎落穿的是校服，上面显示着学校的logo和名字——空天小学。
    “我们应该出发了。”石武穿上了正装，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但他忘记拉上拉链，里面的文件掉了出来。
    里面居然全都是关于一个月前阿泽他们搅进去的那起杀人案的物证资料。
    虎落帮着石武把资料都捡了起来，整理好后，石武牵着虎落的手，两人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