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斌出招,助力拔掉钉子户;母亲劝言,当官要为民作主
作者:吴其言   回家过年最新章节     
    赵大山带着新初和胡军刚到村办公室,准备与村上的同志一起斗一下前段时间农税提留和计划生育罚款征收情况,就有一对农村夫妇跑了过来,带着哭腔道:“袁支书,您可得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
    袁华把头扭到一边,似有不再想看那夫妇二人之意,嘴里却大声说:“我成天找你们两口子时,人影儿都不见一个!我可跟你做不了主,今天有我们镇武装部赵部长在,你们有事跟他说,这里有大领导给你们做主。”
    赵二娃媳妇又转向赵大山乞求道:“赵部长在这儿呢,您可是我们的家门领导呢,一定得帮我们解决问题啊!”
    还没等赵大山开腔,一旁的李斌就接上话来:“领导有问题找你们解决时,你们两口子跑哪里去了呢?你们现在有问题了,就晓得找领导了?”
    赵大山说:“你两口子莫紧到东扯西扯,有事说事,究竟啥问题?”
    赵二娃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媳妇骂了句:“你不是一天在屋里凶得很吗?今儿正叫你说你就开不起腔了呢?”又转头对赵大山说:“我也不晓得把哪个得罪了,这几天一到晚上,就有人往我家房屋顶扔石头瓦块,你一睡觉他就扔,你起来去找,又人影都看不到一个。弄得人睡不着觉还好点,要是把房子打穿了,掉个什么东西下来,把人砸到了那可就是人命关天的事了啊!”
    赵大山满脸疑惑:“还有这等稀奇古怪的事?”
    袁华也大为惊奇地说:“你一天是不是在发梦冲哟?这事我还从来没听说过。”
    赵二娃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这是真的,领导。你们得想办法把这个人抓到,我保证把农税提留给缴了,历欠款都一次交清,一分不欠。”
    赵大山说:“这人抓不抓得到,我不敢保证。嗯……”
    赵大山话还没说完,李斌就抢过话来:“你两口子把农税提留先缴清了,我们派人去守它几天,保证今后没人再敢做那事是肯定的。”
    站在一旁的新初也忍不住说了句:“嫂子你莫着急,你们缴不缴这个钱,我们都得去抓人去守人,今晚我和村上的同志一起去,我就不信,我们合力村硬是没得个王法了。”
    赵二娃一听这话,侧过头看着他媳妇说:“领导都发话了,钱我们也是带起的,现在就缴了,不过那个人领导可一定要想办法给抓住啊!”
    赵二娃媳妇把一只手捞起衣服,一只手就伸进裤兜开始掏钱,那圆滚滚的腰一阵抖动不停。
    赵二娃两口子一离开,晚饭时间也就到点了。
    赵大山夹了一大片肥肉,放在嘴里边嚼边说:“今晚我们牌就不打了,赵二娃两口子说的事,老袁你们还得去看看,人抓到了更好,抓不到也是个震慑。”
    李斌像冲锋的战士,自告奋勇地说:“新初兄你就不去了,你陪赵部长早点回去休息,袁支书你在家坐镇指挥就可以,我和王文书两个去就行,其实我一个人都可以的。”
    李斌和王文书接连守了两天,人,确实没抓到,但再也没有人朝赵二娃屋顶扔石头瓦块了。
    新初总觉得哪儿不对,就想是不是袁华搞的鬼;又觉得不大像,又想李斌这个人最可疑,但又找不出个确切的证据来,便不再提。
    好在赵二娃这个“钉子户”被拨了后,大多数村民也不再推脱,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终究还是缴了款,全村目标任务下差也不多了。
    赵大山松了一口气,新初也就解放回家了。
    新初进屋时,母亲和小融坐在床头摆龙门阵,他有些意外,问:“妈妈,您怎么来了呢,几时来的?”
    母亲拉着小融的手笑着说:“啷哎,不想妈来吗?妈没事就不可以来看看小融啊?”
    新初就说:“想,肯定想!我正说忙完了这阵子,年前回来看看呢!”
    小融顺手牵着婆婆站了起来,笑道:“我们不跟他两个说了,去做饭吃。”
    饭后,小融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她说:“妈,要不您在家看会电视?”
    新初说:“你走就走吧,妈有我陪着呢,我陪妈去转一下文峰公园,听说那是宕渠的文脉,宕渠中学的大门就对着它,所以出了不少人才。”
    新初妈说:“都要得,新初你有事就去忙,妈这么大个人还用得着你们管?”
    新初母亲话是这样说,但有儿子陪着转公园,她还是满心欢喜的,这个儿子啊,没白养!
    说是公园,也不过是一座山,长了几棵大树,那些花花草草,也无人打理,在冬天的薄雾中显得格外荒芜。倒是那层层坡地上,一行行小麦间杂种了些青菜,绿油油的,呈现出一片生机。
    这些景致,新初看过无数次,他心里却想着过年的事:每到过年,母亲就像过关一样,手头肯定缺钱,她大概也是冲着这个来的。自己虽然还没有发工资,但这几天跟着赵部长下村打牌也赢了几百元,之所以没有上交小融,就是担心家里有啥急用。
    新初就说:“妈,您这次过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身上有两百来元钱,您先拿去用到,等春节放假我补发了工资,再给您拿些回来。”
    母亲笑着说:“妈现在日子好过多了,现在二姐和你参加了工作,不问当妈的要,还往家里拿,大姐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妈也没什么负担,钱够用了,小融刚才还给妈拿了两百元钱呢!”
    新初生怕给母亲拿钱被小融知道了挨骂,没想到小融还背着自己先给母亲拿钱,无不感动地说:“小融拿的是小融的,我拿的是我的,都是个心意,妈您收到,回去多买些年货,剩下的先搁到您那里,我还要回来过年呢。”
    母亲听了也是满心的高兴:“新初,妈再给你说件事,你爸从青海回来了,之前不是说过去跟你大姑爷那个兄弟施工嘛,两个说不到一块,吵了几架,各自就回来了。”
    新初有些生气,说:“妈,您也知道爸爸的性格和脾气,他跟哪个合得了?您得劝劝他,现在是跟别人打工,不像当年在三江镇那样,自己当老板。”
    母亲叹了口气道:“我啷哎没有劝,妈这一辈子还劝少了?关键是他听不进去呀!新初你晓得,当年你爸当老板时带的第一个大徒弟罗胖叔叔,听人家说修铁路发了财,挣了好多钱,我叫你爸去找他。他说未必我老了还跟他当徒弟?我丢不下那个脸!”
    新初就接过话来:“妈,听说跟爸爸一起打牌那个刘叔叔,人家从监狱出来后在省城搞建筑,混得也不错,要不叫爸去找他?”
    母亲连忙打断了话:“你爸自己的徒弟都不去找,还会去找刘叔叔。你刘叔叔人不错,出来后还四处打听过你爸的情况,请你爸过去跟他去干,你爸躲着别人呢,说自己一个工程师,还去跟一个‘土包工头’打工?坚持要自己干。”
    新初也感叹道:“爸在里面关久了,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他当年的世界了。当年他刑满释放前写信给我,说监狱想留他,还专门送他去学习进修,考了建筑工程师和桥梁设计师的证书。可他觉得那儿工资也不高,非要回来自己干不可。我就劝他就留在监狱,有个正式工作稳当些,他就是听不进去。”
    母亲叹了口气说:“你爸这一辈子进了两次监狱,监狱呆怕了,好不容易才出来了,哪还想进去啊?不过现在他终于晓得了,当今社会做事比他那个时候还难,有时外面比监狱里还难那!唉,妈也只有这个命!好在你们几姊妹都大了,现在再啷哎都比那些年好多了。”
    新初就劝慰母亲说:“妈您说的是,现在比起过去日子好过多了,今后农村那些活路您就少做些,莫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等我今后买了房子,就把您接过来一起住,那时您什么都不做,只管享清福。”
    母亲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新初,由衷地感觉到自己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大儿子真正长大了,参加工作当上国家干部,她深信自己的儿子通过努力,一定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她是如此的欣慰,自己那些年罹过的那么多的苦难,受过的那么多的屈辱,现在看来都值了。
    新初母亲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
    但这种笑容挂在母亲的脸上没多久,又消失了。她长叹一口气说道:“妈晓得你的心思,但妈现在哪有那个福气?你弟弟还在里面,出来怕是也不好找工作,我还要做几年,等把家里房子修起了,等明娃子把婚结了再说吧!还有,你在这里说,小融她同意不同意还是两个字呢!”
    新初接过话头说:“这个就请妈放心好啦,小融您也是看到的,孝顺着呢,看到你们俩在床头那么交心,我早已经放下心来了。”
    母亲打断了儿子的话说:“小融这个女儿我看得来,接我来她肯定是没有怨言的,但你爸爸呢?你爸爸在她那里从来没有一个好印象,跟到一起过来,她怕是不得答应的。”
    见新初一下陷入了沉思,新初母亲说:“我们先不想那么多,到时候再说吧,还早着呢。妈趁现在还年轻,身子还动得,就再多挣几年。”
    新初点了点头说:“妈,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您的身体呢!”
    新初母亲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指着远处的庄稼说:“城东镇毕竟在县城边上,条件比我们那儿好多了,这里的农民有福啊!”
    新初笑着回道:“那是那是,这里好多农民比我们当干部的都有钱!”
    母亲就盯着新初眼睛,有些郑重其事地说:“新初,妈有句话要跟你说。你是从农村出来的,你是农民的娃儿,现在你也是国家干部了,今后无论当多大的官,你一定要为农民说话,为农民办事,你不能忘本啊!”
    新初一下怔住了,他没有寄希望自己能够当多大的官,但在他母亲看来,你当了镇上干部,就是个官。新初也确实没有想到,他的母亲,一个历经苦难、饱经风霜的农村妇女,在自己还没有完全走出困境的人生十字路口,对她刚参加工作的儿子,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新初眼眶湿润,深情地望着眼前自己这位柔弱而又坚强的母亲,喃喃地说了一句:“妈,这个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新初话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自己究竟能为农民做些什么呢,是不收他们的农税提留,还是不去罚他们的计划生育超生款?当下他最想做的就是在城里买套房子,自己结婚生子,把一生劳作的母亲接来一起享享清福。可是,不提小融说的要买套室内有洗手间带浴缸、室外要有个小花园的房子,就是三室一厅的普通套房,好点儿的四万多,差点儿的也要近三万,凭他现在的不到两百元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在一二十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