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们这次去的目的地，是木兰围场。”
手机免提外放里，季齐的声音像跳跃在地上的玻璃弹珠，嘭嘭嘭充满活力。
陆景明在车上换衣服，一边换一边笑：“这小子一回来就号召我们聚会，还真是精力旺盛啊。”
这是他和万姿两个人的说话，但因为车里有免提，所以也全部收录进去了。
那边的季齐正在滔滔不绝的介绍木兰围场，一听到陆景明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哎呀，景明！”他兴高采烈的，“你要不要来我们大车这边？我们这边美女很多。”
万姿咳嗽了一声，季齐马上拐弯，“算了算了，最美的美女已经在你那边了，谁有万姿好看啊。”
万姿忍俊不禁，陆景明笑死：“季齐，你求生欲挺强啊。”
他们一行二十多人，凤来的人全到了，还有许欢宴，朱梓琪，以及盛行和港丰这边几个高层和他们的家属，热热闹闹好几辆车。
季齐本想把自己公司的人都拉出来，他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开心，颇有点人来疯。
可许欢宴说人多了不好管理，除非另外请导游，但那样又失去了很多乐趣，季齐才作罢。
但还是口口声声说这次是去探路，下次要带公司员工出来游玩，让他们也放松放松。
车子分成几辆小车，还有一辆中型大巴客车，为了活跃气氛，季齐自告奋勇去了大巴车，充当临时导游。
有他在的地方，永远不寂寞。
万姿最晚赶到集合点，手机改成了对讲机，跟在大部队背后，大家一起往北出发。
02
车子换成陆景明开，他换了一套天蓝色休闲运动服，更显得他人白得像一截玉。
这次他去孟买的时间有点长，头尾快一周，万姿趁换位子的时候，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晒不黑的，比我还白。”
那可真是，比她白不少，在印度都没晒黑，也是奇怪。
陆景明心情好，冲着她笑，还没说话呢，对讲机里的季齐小广播又开讲了。
“木兰围场就是蒙古王公贵族的游牧之地，水草丰沛，野兽繁多。康熙曾在这里射死很多豺狼虎豹，最多的时候，一天就射死了300多只兔子。”
有人在对讲机里问季齐现在还有没有兔子？
问的人是杨鉴，小孩的声音特别兴奋，满是激动。
“活兔子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去吃烤兔子。”万姿接了句。
大家哄堂大笑，杨鉴也嘎嘎笑个不停，快活得不得了。
“烤兔子可以，但我们要吃的，是烤全羊，那里的烤全羊巨好吃，我预定的那一家尤其好吃。”季齐校正。
大家又再次大笑。
一行人要住在靠近赛罕坝的农家乐里，度过为期两天的短期旅游。
爬山，逛森林公园，骑马，骑草原摩托，远一点，可以去玩滑翔机，再远一点，还有热气球可以坐，娱乐项目很多，只要你想玩。
“季齐，你可以去考个草原导游证了，绝对一考就过。”有人在说，季齐洋洋得意。
欢声笑语，大家一起奔赴草原。
03
北京开车到木兰围场，需要六个小时，他们傍晚六点出发，直到半夜十二点半，才顺利到达农家乐。
季齐第一个下车去接洽，不少人都睡着了，被叫起来陆陆续续下了车。
毕竟是草原，早晚凉，九月初的深夜，这里的风已经带上丝丝寒意。
小风一吹，很清醒。
季齐和许欢宴在和农家乐主人说话，大部分人都困得东倒西歪，季齐提着一大把钥匙一个个发放，他站在院门口，每一个人都叮嘱一句。
“早点睡觉，明天一早五点半的日出，去不去？”
对方说去，他吩咐许欢宴加个名字，不去就算了，草原的日出很美的，不去的人不会欣赏。
“景明的车呢？他怎么还没来，是最后一名是不是？”许欢宴问，朱梓琪站在最后面，缩在外套里往外看，“来了来了，那不是吗？”
季齐扭头看去，一排车子的最后头，黑黢黢的排舍阴影处，陆景明从后面走了过来。
无论夜色多暗，他都白得像一道光，而他背后，穿着白色卫衣的万姿，也眉眼弯弯，笑成了夜空里的星星。
季齐的心口梗成一团，仿佛披上了浸透了水的沉重棉絮，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们有三个月没见了，平日里……明明也不想的……
他往后退了一步，把钥匙塞到朱梓琪手里：“我去上个厕所。”
朱梓琪接过来，问下一个：“早上五点半的日出，起得来不？”
地上有些坑坑洼洼，陆景明牵着万姿走得慢，伸手过来接钥匙：“我们不看日出，我们要个两人间。”
朱梓琪斜着眼睛逗他们：“两人间没有，三人间有，男女分开，节省房间。”
陆景明抬手要打，朱梓琪抱头缩了一下，喊万姿。
万姿乐，从她手里抽了个钥匙下来：“谁让你逗他，活该。”
04
这几个月，万姿和朱梓琪关系见好，庄哥的大订单，朱梓琪没少出力，后来万姿才知道，庄哥会看到杨嫂那件汉服，就有朱梓琪的功劳。
朱梓琪知道庄哥正在做一个汉朝历史剧的服装筹备，她推荐杨嫂那件汉服，一次次，不遗余力，坚持不懈。
这才让展会都过了好几个月后，天降机缘。
陆景明和万姿一起去找房间，两人都废话不多，打算先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做。
季齐从厕所那边转出来，甩着湿漉漉的手向着他们走过来，晃晃悠悠的。
“万姿，我姐说上次那件事，她很抱歉，她让我带话，向你道个歉。”
他神情自如，“还说改天叫你们两个去家里吃饭。”
陆景明替万姿应了句，万姿围着季齐转了两圈：“这衣服……嗯嗯嗯，果然很好看。”
上次季齐提了要求后，她做了三件衣服寄过去，两件短袖一件长袖，短袖是星月辉材质，长袖她换了普通的棉纱。
季齐这几个月一直没回北京，衣服她做好后寄到上海那边去，还没看过实体图呢。
虽然自信会好看，但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今天，季齐穿的就是那件长袖。
他喜欢古老戏剧，在某些方面特别古，但气质却是偏现代活跃的，所以穿着长款的棉纱衬衣，反而有种特别的韵味。
衣服让他沉静，他又让衣服跳脱，交相辉映。
“是我好看。”季齐说。
万姿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扯来扯去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闻言给了个白眼。
“你，就那样吧，明明是我做的衣服好看。”
她的手指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火热，季齐感觉那块皮肤都要烧着了，他挥手避开她，笑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行行行，都好看，姑奶奶，你还不去睡啊？”
05
陆景明把万姿牵过去：“走了走了，我们去睡觉了。”
万姿表示对衣服效果很满意，又打趣了两遍季齐，“火力旺，不怕冷，都不用穿外套的”，才跟着陆景明走远了，叽叽喳喳，吵得很。
季齐松了口气，卸下千斤担。
那边许欢宴喊他，说农家乐的人过来说，有几个房间的热水器有问题，不能洗澡。
季齐挠挠头，马上跑过去，把这件事暂时丢在脑后。
第二天，万姿睡到自然醒，她错过了日出，当然也完美地错过了早餐。
农家乐里大床房有限，他们的房间是标间，她在床上转个身，看到了在窗户前看书的陆景明。
有他在的地方，空气都干净了许多，晨起的光跳跃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
“醒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陆景明合上书转身，“看你困到不行，叫都叫不醒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休闲衬衣，黑色休闲裤，懒懒散散的。
万姿唔了一声：“反正说了这次出来是自由活动，想怎么玩怎么玩，我没想怎么玩，就想和你一起出来走走。”
他们太忙，连出来走走都要挤时间。
陆景明过来吻她，端着还温着的早餐过来，他已经热了两次了，如今已经是上午九点，大家都出去了，农家乐里早就没人了。
只有他们两个还赖在房间里。
“不想骑马？”他问。
万姿笑，“不是不想，是今天不想。”
“草原摩托呢？”
“也不是不想，是现在不想。”
“滑翔伞？热气球？这边还有个草原游乐场，可以射箭的，你都不想去？”
万姿仰着脸笑，娇娇的：“我今天只想和你在草原里走走，就顺着湖边一直，一直走。”
陆景明手指在她脸上抚了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天边去。”
万姿哈哈笑起来，把早餐往旁边一放，人缠着抱了个正着。
06
九月的围场，因为今年夏天迟迟不走，所以秋色格外斑斓起来。
“围场的秋天来得早，一般九月中旬就一片金黄，市内十月秋色正好的时候，这边已经进入晚秋了，11月初，这里就已经天寒地冻。”
两人开车到了一大片白桦林，这边靠近将军泡子，但又有些距离，在一处山坡下，别有幽境。
下了车，两人顺着林子往里走，走走停停。
秋风清凉，神清气爽。
“今年天热，秋天来得不那么明显，颜色也更加好看。”陆景明弯腰捡起一片微黄的树叶，放在万姿手心里。
万姿脱衣服喊热，陆景明怕她冷，给她穿了一件厚外套，走了走，捂得她全是汗。
敞开拉链披着穿，在山坡顶上能看到背后一层层调色盘一样的山体，绿色，深绿，浅绿，红色，深红，浅红，金黄，深黄，浅黄，人间好画卷。
还有面前的白桦林，白色的树干，半绿半黄的树叶，光它们就美不胜收，难以想象再过一些日子，这一树的灿烂，又该多炫目。
“北京有一群专门玩摄影的，最爱拍秋冬季的坝上，还有京西古道和长城山脚下，那里最能出片。”
陆景明说，他在大学时曾跟着几个朋友玩过一段时间，寒假回北京时，也曾在塞上追过马，那种冰天雪地里的热血追逐，群马奔腾的响声，让他很喜欢。
他的青春很短暂，也忘了大半，留下的，都是些岁月遗留下来的吉光片羽。
“等到深秋，我们再过来吧，碰上一场大雪，这里会变得更美。细细的雪花覆盖在彩林上，淡彩浓墨，是画笔都画不出的好看。”
陆景明说，万姿点头，再点头。
远处传来一阵声响，他们看过去，看到一群牧民正策马跨过湖泊，溅起阵阵水花，豪迈之气充斥天地间，仿佛遥远的蒙古兵团过境。
马嘶声，水声，还有天地间的风声，蓬蓬勃勃。
“深秋过来，今年不行就明年，好不好？”万姿说。
陆景明笑得温存，还没说“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是辛启明的来电，简明扼要。
“景明，说话方便吗？”
陆景明看了万姿一眼，走到一边，嗯了嗯。
辛启明开口：“之前你提过钟裕的某段财务报表好像有些问题，我们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了结果，那是个账中账，层层叠叠一共掩盖了四层，最后的资金流向，是某个海外神秘账户。”
“那个账户和张文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