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郑昭昭的驱虫药配方泄露,宫远徵打算独自完成驱虫药的制作。
郑昭昭三言两语打消了他不切实际的念头,将医馆的大夫、学徒和帮工召集起来,将制药的任务变成了分组竞赛,顺便让新来的绿玉侍金淼看清了形势和她的手段。
医馆药房里,宫远徵在研究新的妆品,郑昭昭坐在窗下的书案旁听金淼汇报他对徵宫侍卫队伍的摸底情况。
“不算医馆这边的侍卫、不算属下,徵宫连侍卫长金方正在内,一共有二十七名侍卫……侍卫长和三名柳姓侍卫多数时间都在侍卫营,只有每月初五领取徵宫给侍卫发放的补贴时才会来徵宫。”
郑昭昭一边用炭笔在纸上画东西,一边问:“那四个后头有人?”
金淼老老实实地回答:“侍卫长金方正是羽宫内管事金泉嬷嬷的干儿子,娶的是羽宫厨房管事的三女儿,成亲六年,至今未有儿女。其他三个侍卫都是从旧尘山谷柳家挑中进宫门的,许是有人出了力,才能三个人都分到了一处。”
郑昭昭满意地笑了笑,又问:“我记得宫门内务管事的手下有个管事就姓柳,那个管事的侄子还娶了侍卫统领安排在针线房做管事的小姨子……一家人?”
“正是。昭姑娘说的这人就是那三个侍卫里的一个,叫柳新平。”
“挺好的。”】
观影厅内,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无论是宫门人还是前无锋们,都发现了郑昭昭和金淼那一问一答中暴露出来的问题。
前无锋们满心疑惑。
他们想不通,为何如此明显的羽宫眼线,宫远徵在此之前却宣称无法查出,难道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宫门人则是面面相觑。
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背后,必然隐藏着许多秘密或者利益牵扯。
他们却是直到这一刻,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若非这次特殊的观影经历,恐怕他们很难会察觉到其中的端倪。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疏失?宫远徵眉头微蹙,感觉有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盘旋。
他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可瞥眼神情紧绷、眉眼间透着沉郁之色的哥哥时,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问昭昭吧。
昭昭有耐心,不会嫌他笨,不会说一半留一半,让他猜来猜去,猜错了也不纠正他。
章雪鸣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等等,我问问观影厅能不能调整一下座位。你哥哥离我们实在太近了,他感知敏锐不下于你,就那么一会儿工夫,他都看我们七八回了。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我们没法安心交流。”
宫远徵没有出言阻拦,心中反倒升起一丝小小的喜悦。
观影厅很好说话。章雪鸣一问,它就同意了,甚至还把安排观影者座位的权力交给了她。
不多时,观影者的位置就出现了很大的变动——
沙发区仍旧位于左方区域第一排。
宫尚角被挪去了第二排,跟宫唤羽、宫紫商、花公子、雪重子、雪公子同坐。
第三排是花长老和雪长老。
第四排是寒鸦肆、云为衫、寒鸦柒、上官浅。
而右方区域第一排,金繁和宫子羽的惩罚结束,两人被安排在了这里就座。
月公子则是挪去了第二排,与月长老间隔一个座位就座。
这样的调整,别人满不满意,章雪鸣不知道。
但她刚刚向宫远徵示意,通知他沙发区的保护罩已经开启,宫远徵就犹如一只兴奋异常的小狗狗,猛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章雪鸣。
他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着章雪鸣的脸,“昭昭”、“昭昭”叫个不停,发辫上的小铃铛也随之叮铃叮铃响个不住。
章雪鸣嘴角微微上扬,由着他闹腾了一会儿,就迅速使用安抚连招,让他安静下来。
她笑盈盈地开口:“好了,阿远之前不是说有问题想要问我吗?现在可以问了。”
其实宫远徵的问题并不难解答,只是他身在局中——
长期处于宫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宫家人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安逸逐渐消磨掉了他们应有的警惕之心。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宫家以外的人一旦踏入宫门,这一生便注定要被困于此地,只能依附宫家人生存,无条件服从宫家人的命令。
由于阶层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处于上层的宫家人,自然不会对底层人员予以过多的关注。
各宫的下人和侍卫,均是通过内务管事和侍卫营统一调配而来。不仅如此,他们的制服、装备,每月的工钱、福利也是由宫门统一管理并发放。
这些人进入各宫后,各宫宫主会通过各种手段收拢他们,令他们归心,从他们当中提拔管事和侍卫长,却很少会注意到他们背后关系网的变化。
这种模式看似有助于维持宫门的秩序,但实际上却存在着家族聚居生活所固有的弊病。它使得宫家人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从而忽略了很多潜在的问题和细节。
久而久之,这些被忽视的地方就成了宫家人的盲点,让他们对身边潜在的危机视而不见……
第一次有人将问题这样掰开揉碎了给宫远徵讲,高屋建瓴,条理清晰。
宫远徵也是第一次站到这样的高度去看问题。
新奇、震撼,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从前没有人告诉过他的知识,目光贪婪地捕捉着章雪鸣神情、动作中最微小的变化。
章雪鸣侃侃而谈时,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自信,让他深深着迷,心里的某个念头也随之生根、发芽,渐渐长大。
【郑昭昭支使金淼去商宫跑腿。
宫远徵拿刚做好的护手膏来帮郑昭昭涂抹,神情专注又虔诚,口中说的却是:“我下点药让他们病重滚蛋?”
“不必。趁晚饭后散步,我们先把徵宫里的那些侍卫看一遍。若是做事态度端正,仅是长年被人打压心有不忿,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能凑合用。”
郑昭昭也拿过护手膏来,给宫远徵的双手涂抹。
“至于其他人……跟哥哥提个意见,各宫去过万花楼还被种了蛊虫的侍卫当降等,遣返侍卫营另行分配。阿远不必在那些人身上费心思,他们不配。”】
沙发区内,教学相长,其乐融融。
沙发区外,宫门掌权者们刚因宫远徵“偏离正道”的思想皱起的眉头,又因郑昭昭的决定符合他们的预期而舒展开。